第112章 血契揭：冰窖焚心烬复燃（1/2）

雍王府，澄心斋地下冰窖。

刺骨的寒意如同实质的尖针，穿透厚重的玄狐大氅，狠狠扎进骨髓。空气里弥漫着万年玄冰特有的、凛冽到令人窒息的寒气，混合着浓烈苦涩的药味与一丝若有似无的血腥。巨大的、如同水晶宫般的冰室中央，两盏镶嵌在冰壁上的长明琉璃灯，散发着幽蓝而冰冷的光芒，将整个空间映照得如同幽冥鬼域。

楚明昭裹着厚厚的玄狐裘，蜷缩在一张铺着厚厚白虎皮的冰榻上。蚀心虫毒的阴寒与这冰窖的酷烈交织，如同两条跗骨毒蛇，疯狂撕咬着她的经脉与意志。每一次细微的呼吸都牵扯着肺腑深处的滞涩剧痛，眼前阵阵发黑。她死死攥着左手中那支冰冷的箭矢，箭镞上深刻的“昭”字，是此刻唯一能汲取微弱暖意与支撑的源泉。右臂的麻痹感如同不属于她的累赘，被小心地安置在温暖的裘绒中。

她的目光，如同被冻结的星辰，死死钉在冰榻旁另一张同样铺着厚裘的矮几上。

那卷从白玉簪断裂处滑落的、色泽暗黄、边缘带着焦痕的薄薄绢帛，此刻正静静躺在矮几中央。绢帛的一端，那模糊却狰狞的夜枭图腾与残缺的蟠龙火漆印记，在幽蓝的冰灯光线下，如同干涸的血痂，散发着令人心悸的阴鸷与不祥。

萧凛半跪在矮几旁，肩胛处缠裹的厚厚绷带下，隐隐透出诡异的青绿色泽——夜枭首领那淬毒的匕首留下的创伤。王府医术最高的老供奉正满头大汗地为他施针逼毒，银针尾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染上青黑。萧凛的脸色苍白如金纸，嘴唇毫无血色，额角布满细密的冷汗，紧抿的薄唇因剧痛而微微颤抖，下颌线绷紧如刀锋。然而，他那双深邃的眼眸，却如同燃烧着幽暗火焰的寒潭，死死地、一瞬不瞬地锁在楚明昭苍白脆弱的脸庞上，眼底翻涌着惊涛骇浪——有未散的巨大后怕，有被剧毒侵蚀的痛苦，有对即将揭开的真相的沉重预感，更深处，是一种近乎灭顶的恐慌与……无法言喻的愧疚。

冰窖内死寂无声，只有老供奉施针时细微的摩擦声和两人压抑的呼吸声在回荡。无形的压力如同巨大的冰盖，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心头。

“王爷……毒素已暂时压制，但需‘九死还魂草’为主药拔除余毒……否则……”老供奉的声音带着巨大的疲惫和后怕，低低响起，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寂。

萧凛仿佛没有听见，他的目光依旧死死钉在楚明昭脸上，声音嘶哑干涩，带着一种被砂砾磨过的粗糙与沉重的穿透力：“你……要看吗？”

楚明昭的身体几不可察地一颤。蚀心虫毒因这巨大的精神压力而疯狂躁动，阴寒的麻痹感瞬间席卷半边身体！她眼前猛地一黑，左手死死攥紧了箭矢，冰冷的刻痕几乎要嵌入掌心，才勉强稳住摇摇欲坠的意识。她缓缓地、极其艰难地点了点头，动作细微得如同风中残烛的最后摇曳。

萧凛紧抿的唇线绷得更紧。他伸出未受伤的右手，那骨节分明、带着薄茧的手指，此刻竟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他极其缓慢地、如同触碰世间最危险的毒物，小心翼翼地捻起那卷薄薄的绢帛，解开系着它的、早已腐朽的黑色丝绦。

绢帛展开的瞬间——

嗡——！！！

一股难以言喻的、仿佛来自远古洪荒的冰冷威压与巨大怨念，如同实质的潮汐，猛地从泛黄的绢帛上爆发出来！瞬间席卷了整个冰窖！长明琉璃灯的幽蓝光芒剧烈摇曳！冰壁上凝结的霜花簌簌落下！

【警告！检测到超高强度精神污染源！能量特征：前朝皇室怨念集合体！】

【警告！超高浓度负面精神能量冲击！蚀心虫毒活性激增200%！心脉崩溃风险：40%！】

【“凰焰”核心强制应激反应！能量场域紊乱度：99.999%！被动防护过载！】

冰冷的系统提示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尖锐与惊悚，如同垂死者的尖啸在楚明昭混乱的识海中疯狂炸响！左锁骨下的阴符胎记瞬间灼热滚烫，如同被投入熔炉的烙铁！腰间的玄翎刀鞘剧烈嗡鸣！

楚明昭闷哼一声，身体如同被无形的重锤狠狠击中，猛地向后倒去！一口带着诡异青黑色的鲜血再也无法抑制，从紧咬的牙关中呛咳而出，溅在身下洁白的虎皮上，洇开一片刺目的暗沉！

“昭昭——！”萧凛发出一声嘶哑狂暴、带着巨大痛楚的怒吼！他甚至不顾肩胛处因剧烈动作而崩裂的伤口和疯狂蔓延的剧毒，如同受伤的猛虎般猛地扑到冰榻边！戴着玄铁护腕的左手闪电般伸出，死死揽住楚明昭向后倒去的身体，将她冰冷颤抖的身躯紧紧拥入怀中！另一只手颤抖着，用干净的丝帕死死捂住她不断呛咳出血沫的唇！

温热的血液混合着浓烈的血腥气与蚀心虫毒特有的阴寒腥甜，瞬间浸透了他的手掌和前襟！那刺目的暗沉与怀中人剧烈颤抖的冰冷脆弱，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他的灵魂深处！巨大的恐慌与一种源自血脉深处的、无法言喻的剧痛瞬间攫住了他！太阳穴的剧痛炸裂！无数混乱的记忆碎片疯狂闪烁——女子苍白染血的脸庞在眼前放大，与此刻怀中这张因痛苦而扭曲、气息奄奄的脸庞瞬间重叠！

“撑住！楚明昭！你给我撑住！”萧凛的声音嘶哑狂暴，带着一种近乎失控的暴戾与巨大的恐慌，他猛地抬头，布满血丝的双眼如同地狱的修罗，死死盯住一旁抖如筛糠的老供奉，“药！拿最好的药！吊住她的命！她若有事……本王屠尽太医院！”

老供奉吓得魂飞魄散，连滚爬爬地扑过来，将王府珍藏的、仅剩的几颗保命金丹不要钱般塞入楚明昭口中，又用金针刺穴，强行压制她体内狂暴的蚀心虫毒。

剧烈的震荡与系统过载的警报中，楚明昭残存的意识如同风中残烛。她模糊的视线艰难地聚焦在萧凛因巨大恐慌而扭曲的脸庞上，看着他眼中翻涌的、几乎要溢出血泪的痛楚，感受着他紧拥着自己的手臂那无法抑制的颤抖……一丝混杂着无尽悲怆与微弱暖意的泪水，混着嘴角的血渍，无声滑落。

她挣扎着，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沾满血渍的左手，极其艰难地、带着一种近乎执拗的决绝，指向矮几上那卷展开的绢帛。

萧凛的身体猛地一僵！他读懂了她的眼神——她要知道真相！哪怕这真相会让她彻底崩溃！

巨大的酸楚如同冰锥刺穿心脏！他紧抿着唇，下颌线绷紧到极致，几乎要碎裂。最终，他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近乎献祭般的沉重，一手依旧紧紧揽住楚明昭冰冷颤抖的身体，另一只手颤抖着拿起那卷染血的绢帛，将上面的字迹，一字一句，如同宣读最残酷的判决，清晰地送入她耳中：

“……大胤太祖萧承业、柱国大将军楚啸天、镇北公萧远峰（萧凛先祖），歃血为盟，共谋前朝江山……”

“……约定：破城之日，三分天下，萧承业据中州为帝，楚啸天领北境称王，萧远峰镇南疆自立……”

“……然，太祖萧承业，得前朝秘藏‘天机’玉玦，背信弃义！于‘龙渊台庆功宴’上，设下‘诛魔阵’，以玉玦之力，引九霄神雷……”

“……楚啸天及麾下八百亲卫‘玄甲军’，尽数化为焦炭！尸骨无存！楚门满门一百三十七口……妇孺老弱，皆被冠以‘勾结前朝余孽’之罪，屠戮殆尽！大火焚宅，三日不熄！”

“……唯楚啸天幼子楚寰（楚明昭之父），因被乳母藏于枯井，侥幸得脱……后被镇北公萧远峰（萧凛先祖）秘密寻获，隐匿于北境军中……”

“……萧远峰深感太祖背信，楚门惨烈，愧对血盟，立下祖训：萧氏子孙，世代守护楚氏遗孤血脉，直至……血债血偿！”

轰隆隆隆——！！！

如同亿万道血色惊雷在楚明昭与萧凛的灵魂深处同时炸开！整个冰窖仿佛都在剧烈震颤！

真相！

血淋淋的、颠覆一切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