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凤点头破云:一枪裂甲承天诏(1/2)
神都西郊,新落成的昭武讲武堂演武场。
秋日的天穹高远湛蓝,阳光却失了盛夏的灼烈,带着一种澄澈的、近乎透明的质感,泼洒在平整如砥、夯得极其坚实的黄沙校场上。场边矗立着新制的兵器架,寒铁枪尖在日光下反射出细碎的冷芒。巨大的点将台坐北朝南,明黄的伞盖下,御座空悬,帝王尚未驾临。两侧观礼席上,早已是冠盖云集。
绯紫青绿的官袍如同斑斓的色块,泾渭分明地分隔开壁垒森严的阵营。兵部、吏部、礼部的主官端坐前排,脸色或凝重,或阴沉,或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翰林院的老学究们捻着胡须,眼神挑剔。宗室勋贵们则多是事不关己的漠然,间或夹杂着对即将上演的“闹剧”的低声嗤笑。空气里弥漫着新木桐油的气息、高级熏香的味道,以及一种无形无质、却足以令人窒息的巨大压力——那是名为“审视”与“否定”的牢笼,笼罩着整个演武场,更沉沉压在场地中央,那一片青灰色的身影之上。
林红缨、赵秀等三百名通过初选、获得“女子武举”应试资格的女子,身着统一的青灰色劲装,列队肃立。她们大多年轻,脸庞带着初生牛犊般的稚嫩与倔强,紧抿的嘴唇透着一丝紧张,但脊背挺得笔直,如同暴风雨前不肯低头的青竹。无数道或好奇、或鄙夷、或带着赤裸裸审视与评估的目光,如同无形的鞭子,狠狠抽打在她们身上。
“看那些身板儿……能拉开弓吗?”
“花拳绣腿罢了,真上了战场,怕是连刀都拿不稳!”
“女子就该安守内宅,跑到这演武场上抛头露面,成何体统……”
细碎的议论声,如同毒蛇的嘶鸣,从观礼席的各个角落钻入她们的耳朵。林红缨死死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带来尖锐的刺痛,才勉强压下眼眶里屈辱的酸涩。赵秀轻轻碰了碰她的手背,递过一个坚定的眼神。她们的身后,是侯爷用命拼来的机会,是三千姐妹灼灼期盼的目光!绝不能退!
点将台侧方的阴影里,楚明昭一身玄色劲装,外罩半旧墨色披风,静静伫立。她的脸色在秋阳下依旧苍白得近乎透明,如同上好的薄胎瓷,透着一股令人心惊的脆弱。宽大的披风遮掩着右臂特制的玄色护臂,蚀心虫毒的阴寒如同跗骨之蛆,在经脉深处疯狂啃噬,每一次心跳都牵扯着心口残留的隐痛。后背“凰焰焚城”留下的本源空洞,更像一个贪婪的漩涡,不断吞噬着她的生命力,带来阵阵深入骨髓的虚弱眩晕。
唯有左手,紧紧握着腰间那柄仅存的玄翎刀鞘(刀身被收走),冰冷的触感是此刻唯一的支点。袖袋深处,那枚温润的阳符拓片和那支刻着“昭”字的冰冷箭矢,无声传递着微弱却坚定的力量。她的目光平静无波,如同深潭,缓缓扫过观礼席上那些或轻蔑或审视的面孔,最终落回场中那群青涩却倔强的身影上。
【警告!蚀心虫毒活性受环境精神压力刺激上升!心脉损伤风险:20%!核心能量场域沉寂度:99.99%!】
冰冷的系统提示音带着虚弱与警示,在识海中回荡。
“陛下驾到——!”内侍总管尖细悠长的唱喏声撕裂了演武场上凝滞的空气。
沉重的脚步声自点将台后方响起。帝王一身明黄骑射常服,未着冕旒,只束金冠,缓步登台,在御座上落定。无形的威压如同实质的铅块,瞬间加重了数倍,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头顶和心头。所有官员勋贵齐齐起身,山呼万岁,声浪震天。
“平身。”帝王低沉平静的声音响起,听不出喜怒。他的目光如同最精准的探针,缓缓扫过整个演武场,在楚明昭苍白的面容上停留了一瞬,深邃的眼眸深处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冰冷的玩味,最终落在场中那一片青灰色上。“今日演武,乃为‘女子武举’试办之预演。昭武侯,”他的声音转向楚明昭,带着不容置疑的穿透力,“着你麾下应试女子,演练战阵武艺,以观其效。”
“臣,领旨。”楚明昭躬身行礼,动作因右臂僵硬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滞涩。她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涌的气血和蚀心虫毒因行礼而加剧的剧痛,转身,面向场中。
“列阵!”她的声音不高,嘶哑干涩,如同砂纸摩擦,却带着一种奇异的、撕裂空气的穿透力与不容置疑的威严,清晰地传入每一个女子耳中!
“喏!”三百青灰身影齐声应和,声浪虽不及男子雄浑,却带着一股破土而出的锐气!瞬间冲散了部分凝滞的压抑!队列迅速变换,刀盾手在前,长枪手居中,弓弩手压后,一个基础的步兵防御圆阵在黄沙地上快速成型!动作虽稍显生涩,却整齐划一,令行禁止!
观礼席上,不少原本带着轻蔑的官员眼中掠过一丝讶异。兵部尚书微微颔首。礼部尚书则冷哼一声,不置可否。
接下来是基础武艺展示。开硬弓、舞长刀、刺枪、格挡……女子们拼尽全力,汗水迅速浸透了青灰色的劲装,在秋阳下反射出细碎的光。力量与耐力上,她们确实无法与同等训练的男子相比,弓弦拉不满,长刀挥舞稍显滞重,引来观礼席上几声毫不掩饰的嗤笑。然而,她们的动作却异常精准、迅捷,配合默契,尤其弓弩手的速射与准度,竟让不少懂行的军中将领暗暗点头。
“花架子罢了!”吏部侍郎崔明远终于忍不住,声音不大,却足以让前排的人听清,带着刻薄的嘲讽,“上了战场,面对蛮族铁骑冲阵,这点力气,连人家的皮甲都捅不穿!空有准头有何用?贻笑大方!”
他身边的几位守旧派官员纷纷附和,轻蔑的笑声如同细小的毒针。
场中的女子们脸色瞬间涨红,紧咬着嘴唇,眼中屈辱的泪水几乎要夺眶而出!林红缨猛地抬头,倔强的目光死死盯向点将台侧方的楚明昭。
楚明昭的脸色在秋阳下更显苍白,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崔明远的话如同毒刺,狠狠扎在她心上,也扎在所有不甘命运的女子心上!蚀心虫毒似乎感应到主人的愤怒,在心脉处疯狂躁动,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她眼前微微发黑,左手死死攥紧了玄翎刀鞘,指节惨白。
就在这时,一道低沉、平静、却带着金属般穿透力与不容置疑威压的声音,清晰地压过了所有的嗤笑:
“崔侍郎此言差矣。”
是萧凛!
他端坐于帝王下首的亲王席位上,一身玄色亲王常服,衬得他面容愈发俊美苍白,如同冰雕玉琢。他并未看崔明远,深邃的眼眸如同寒潭古井,倒映着场中那些汗流浃背、却眼神倔强的女子身影,声音冷硬如铁:“战场瞬息万变,非唯蛮力可决。精准、迅捷、配合、意志,皆为决胜之要。昭武侯南征之功,麾下女子斥候、医护、弩手之功绩,兵部战报历历在目。崔侍郎久居中枢,纸上谈兵,莫非以为战场杀敌,只靠膀大腰圆?”
他的话语如同冰锥,瞬间刺穿了崔明远轻薄的嘲讽。崔明远脸色涨红,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反驳不出。
帝王的目光在萧凛和楚明昭之间微微流转,深不可测。
楚明昭深吸一口气,强压下蚀心虫毒的躁动和萧凛那番话带来的复杂心绪。她知道,仅靠基础的展示,无法真正撼动根深蒂固的偏见!她需要一把足以撕裂所有质疑的利刃!
她猛地踏前一步,离开点将台侧方的阴影,走到了演武场最前方,阳光毫无遮拦地洒落在她苍白却异常坚定的脸上。
“陛下!”她的声音嘶哑破碎,如同受伤的孤狼嗥叫,带着一种撕裂喉咙的血腥气和无与伦比的决断,瞬间穿透了整个演武场!“基础武艺,女子或有力所不逮!然,沙场争锋,非唯角力!臣——楚明昭!愿以家传枪法一式,为陛下与诸公演示!此枪法,名——‘凤点头’!”
“凤点头?!”
“从未听闻!”
“家传枪法?楚寰的枪法刚猛无俦,何时有如此阴柔之名?”
观礼席上瞬间响起一片惊疑不定的议论!
楚明昭不再理会。她目光沉静,左手极其缓慢地抬起——指向兵器架上一杆普通的红缨长枪!
谢云琅早已会意,一个箭步上前,取下长枪,双手捧至楚明昭面前。
楚明昭伸出尚能活动的左手,握住了冰冷的枪杆。入手沉重,枪身是常见的白蜡杆,枪头寒光闪烁。她右手依旧无力地垂在身侧,被披风遮掩。
“此枪法之要,不在臂力雄浑,而在——”楚明昭的声音清晰而平静,带着一种洞穿虚妄的穿透力,“腰如龙蛇,劲发九曲!借势化力,以点破面!”
话音未落,她动了!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喝,没有大开大合的起手。她左脚极其细微地向前滑出半步,整个身体的重心如同流水般下沉,腰胯如同被无形的丝线牵引,瞬间拧转出一个不可思议的柔韧弧度!那动作流畅得如同舞蹈,带着一种属于女子特有的、惊人的柔韧与协调性!就在这腰身拧转、重心下沉的刹那——
嗡——!!!
她左臂看似并未用多大力气,只是顺着腰身拧转的势能猛地一抖腕!那杆沉重的红缨长枪,竟如同被赋予了灵性,发出一声低沉而凌厉的破空锐啸!枪身瞬间化作一道模糊的银线,以肉眼几乎无法捕捉的速度,在她身前划出一个完美的、首尾相连的银色圆环!
枪影成环!劲风嘶啸!
这匪夷所思的一幕,瞬间让所有嗤笑和议论戛然而止!观礼席上,无数道目光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这速度!这控制力!这完全违背常理的发力方式!这绝非仅靠臂力可为!
“第一变——风点头!”楚明昭清叱一声!
枪影银环骤然收缩!凝聚于一点!枪尖如同毒龙出洞,带着刺耳的尖啸,以雷霆万钧之势,精准无比地刺向早已竖立在五十步外、包裹着三层熟牛皮甲的木人靶心!
噗嗤——!
一声沉闷而令人牙酸的撕裂声!
寒光闪闪的枪尖,如同穿透薄纸般,轻而易举地洞穿了最外层的皮甲!去势丝毫不减!
“第二变——凰栖梧!”楚明昭腰身再次拧转,幅度更小,速度更快!枪尖在刺穿第一层皮甲的瞬间,借着那一点反震之力,以更刁钻、更迅捷的角度,如同灵蛇般猛地向上方一撩!
嗤啦——!
第二层更为坚韧的皮甲,如同败革般被撕裂!
“第三变——涅盘焰!”
腰身第三次拧转,快如闪电!那拧转的柔韧腰肢,如同蓄满力量的弓弦,将全身最后的力量与那枪尖携带的余势完美融合!枪尖在撕裂第二层皮甲的刹那,如同一点燃尽生命、焚尽八荒的火焰,带着一种玉石俱焚的决绝,猛地向下一啄!
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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