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焚天敕封：烈火煌煌照丹墀（1/2）

“启动。”

两个字，轻若尘埃，却又重逾万钧，如同神只的最终宣判，清晰地回荡在死寂的万蛇窟深处。

声音落下的瞬间，时间仿佛被无形的巨手狠狠攥紧、凝固。

悬浮于墨绿毒潭之上的楚明昭，周身那煌煌炽烈的金色光焰骤然向内坍缩！如同宇宙初生的奇点，将所有的光与热、所有的威严与毁灭，尽数收敛于她胸前那枚灼热到仿佛要融化虚空的阴符胎记之中！左手中紧握的阳符拓片，同样爆发出刺目的白炽光芒，与阴符胎记的金芒疯狂交融、共鸣！

一股难以言喻的、仿佛源自世界本源的恐怖悸动，以她为中心，无声地扩散开来。空气停止了流动，翻腾的墨绿色毒瘴如同被冻结，连潭水中残存的毒蛇都僵直了身体，冰冷的竖瞳中只剩下本能的、灭顶的恐惧。

下一秒——

轰隆隆隆——！！！

比太阳更炽烈！比雷霆更狂暴！无穷无尽的金色火焰，如同压抑了亿万年的灭世洪流，从楚明昭胸前那坍缩到极致的“奇点”中轰然爆发！

那不是凡间的火焰！

那是纯粹的光！是极致的能量！是规则的显化！

金色的火海瞬间席卷了整个万蛇窟！火焰所过之处，一切有形无形的污秽、毒瘴、阴邪，尽数化为虚无！浓稠如墨的毒瘴如同遇到了克星，发出“滋滋”的哀鸣，瞬间被蒸发、净化，连一丝痕迹都未曾留下！潭水中密密麻麻的毒蛇，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便在金色的焰光中直接汽化！湿滑的岩壁、狰狞的钟乳石柱，在接触到火焰的刹那，并未被焚毁，而是如同被最精密的刻刀雕琢过，所有的污秽苔藓、蛇虫残骸尽数消失，露出岩石本身纯净、坚硬、如同被烈火煅烧过的暗金色本质！

整个地下溶洞，在顷刻间被净化、重塑！从阴森恐怖的蛇窟，化作一片神圣、恢弘、仿佛由纯金铸造的火焰殿堂！

那妖巫凄厉绝望的惨叫刚刚响起，便被无边的金色火海彻底吞没！他枯瘦的身影如同投入熔炉的枯枝，连一丝青烟都未曾冒出，便彻底湮灭于这净化一切的煌煌神炎之中！他所在的那片被墨绿色毒瘴笼罩的核心洞窟，如同被无形的巨手抹去，暴露出其后隐藏的巨大空间——堆积如山的粮草麻袋、成捆的淬毒兵器、还有一口口散发着浓烈药味和血腥气的巨大陶瓮！水蛊部最后的巢穴与依仗，在“凰焰”之下，无所遁形，暴露在纯净的金色火光之中！

金色的火海并未停止！它们如同拥有生命的洪流，沿着地下溶洞的通道、沿着“水眼”入口的石隙，咆哮着奔涌而出！冲破了藤蔓瀑布的遮蔽，冲上了葬龙谷阴沉的天空！

葬龙谷外，正在谷口轮番佯攻、承受着残余蛮兵和毒瘴袭扰的大胤将士们，被这突如其来的天地异变彻底惊呆了！

只见一道直径足有数十丈、纯粹由金色火焰组成的巨大光柱，如同连接天地的神罚之矛，猛地从葬龙谷深处、那片终年被墨绿色毒瘴笼罩的区域轰然升起！直刺铅灰色的苍穹！

光柱所过之处，翻滚的毒瘴如同冰雪消融！阴沉的云层被瞬间撕裂、驱散！露出了久违的、湛蓝如洗的天空！阳光如同金色的瀑布，毫无遮拦地倾泻而下，照耀在下方那被金色火焰短暂笼罩、如同神国降临的山谷！

轰隆隆隆——！！！

沉闷而威严的巨响，伴随着大地的微微震颤，从谷内深处传来！如同远古巨神的脚步！

紧接着，在所有人惊骇欲绝的目光中，葬龙谷深处，那如同巨兽盘踞的核心区域——水蛊部盘踞的千瀑泽、黑藤部藏匿的万毒林深处、赤蝎部盘踞的赤焰谷……所有叛军聚集的核心营寨，同时爆发出冲天的金色火焰！

那火焰并非凡火！它们纯净、神圣、带着焚尽一切污秽的煌煌威严！没有浓烟，没有焦糊味，只有纯粹的光与热！叛军依仗的藤甲木寨、驱使毒虫的巢穴、储存引瘴香的仓库、供奉邪神的神庙……在接触到金色火焰的瞬间，如同阳光下的露珠，无声无息地湮灭、净化！连带着其中负隅顽抗的蛮兵、凶悍的毒虫猛兽，也一同化为最纯净的能量粒子，消散于天地之间！

没有惨叫，没有挣扎。只有一片死寂的、神圣的毁灭！

煌煌神炎，焚城灭寨！净化污秽！重塑乾坤！

整个葬龙谷，整个南境叛军最后的堡垒，在这灭世般的金色火焰中，如同被投入熔炉的画卷，被彻底抹去！留下的，只有一片被净化过的、散发着淡淡温热与岩石气息的、空旷而坚实的土地！

金色的光柱持续了约莫十息。

十息之后，光柱如同它出现时那般突兀，骤然收敛、消散。

天地间重归寂静。

铅灰色的阴云被彻底驱散，湛蓝的天空如同最纯净的宝石。阳光毫无遮拦地洒落在焕然一新的葬龙谷，照耀着下方呆若木鸡、如同泥塑木雕般的大胤将士们。空气清新得不可思议，带着雨后泥土的芬芳和一种奇异的、令人心神安宁的暖意。昨日还弥漫不散的甜腥毒瘴，消失得无影无踪。连那些盘踞在山林中的毒虫蛇蚁，似乎都在这煌煌神威下蛰伏了。

死寂。

绝对的死寂。

只有山风吹过新生的山谷，发出细微的呜咽。

不知过了多久——

“天……天神……显灵了？！”一名满脸烟尘、手臂带伤的老兵，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带着巨大的震撼和虔诚的颤抖，朝着光柱升起的方向连连叩首。

“是……是楚大人！一定是楚大人！”林红缨的声音带着哭腔，却又充满了无与伦比的狂热与自豪，她指着葬龙谷深处，激动得语无伦次，“大人成功了！大人把那些毒窝都烧干净了！”

“大胤万胜——！” “楚将军万岁——！” 短暂的死寂后，是山呼海啸般的、劫后余生的狂喜欢呼！如同压抑已久的火山，轰然爆发，响彻云霄！所有的恐惧、疲惫、伤痛，在这一刻都被这神迹般的胜利冲刷殆尽！无数将士热泪盈眶，朝着葬龙谷的方向，朝着那创造奇迹的身影，发出了震天的呐喊！

周猛等将领也呆立当场，虎目含泪，望着那一片狼藉尽去、沐浴在阳光下的山谷，久久无法言语。他们知道，这不是天神显灵。这是楚明昭！是那个拖着残躯、深入龙潭、以命相搏的巾帼统帅！是她，用无法理解的力量，为南境，为大胤，扫清了这最后的毒瘤！

……

“水眼”深处，那片被“凰焰”净化、如同黄金殿堂般的溶洞内。

金色的火焰早已消散无踪，只余下岩石表面淡淡的温热和一种纯净、坚固、仿佛被烈火煅烧过的暗金色泽。空气清新，再无一丝毒瘴与腥臭。

楚明昭静静地躺在一块光滑温热的暗金色岩石上。周身那毁天灭地的煌煌神威已消失殆尽，只剩下一种深入骨髓、仿佛被彻底抽空的极致虚弱。她的脸色苍白如雪，嘴唇干裂毫无血色，呼吸微弱得几乎无法察觉。胸前衣襟微微敞开，那枚阴符胎记依旧灼热，却黯淡了许多，如同燃烧殆尽的余烬。左手中，那枚阳符拓片安静地躺着，同样失去了光泽，触手温润，再无之前的霸道炽热。

【“凰焰焚城”阵法终止！能量耗尽！】

【宿主生命本源损耗：不可逆35%！】

【蚀心虫毒侵蚀加剧！右臂运动功能永久丧失！】

【“凰焰”核心进入深度沉寂状态……恢复时间：未知……】

冰冷的系统提示音带着前所未有的虚弱与沉寂，如同风中残烛最后的叹息，在楚明昭几乎一片空白的识海中微弱回荡。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肺腑如同刀割般的剧痛，右臂彻底失去了知觉，如同不属于她的累赘。身体沉重得如同被万丈山岳压住，连抬起一根手指都成为奢望。

唯有意识深处，一丝微弱的执念如同黑暗中的萤火，顽强地闪烁着——凛哥哥……他怎么样了？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而踉跄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大人！大人！”谢云琅的声音带着巨大的恐慌和劫后余生的嘶哑，他几乎是连滚爬爬地冲到楚明昭身边，身上沾满了金色的岩粉和未干的血迹（他自己的和溅上的蛇血）。当他看到楚明昭那苍白如纸、气息奄奄的模样时，这个铁打的汉子瞬间红了眼眶，声音带着哭腔：“大人！您撑住！医官！医官快过来！”

他颤抖着手，小心翼翼地避开楚明昭胸前的胎记，想要将她扶起，却又怕加重她的伤势，动作显得笨拙而慌乱。

楚明昭极其艰难地、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微微转动眼珠。模糊的视线越过谢云琅焦急的脸庞，落在了不远处另一块温热的岩石上。

萧凛依旧躺在担架上，但位置已被挪到了这片被净化过的区域。他身上的伤口被重新包扎过，染血的布条换成了干净的棉布。最致命的那支断箭已被拔出，伤口处覆盖着厚厚的、散发着浓烈药味的青绿色药膏（用“凰焰”净化后采集的纯净草药新调配的）。他的脸色依旧苍白得吓人，但紧蹙的眉头似乎舒展了一些，那如同拉风箱般可怕的呼吸也变得稍微平稳、悠长了一些。虽然依旧昏迷不醒，但那股萦绕不散的、浓烈的死亡气息，似乎被这纯净的环境和及时的救治暂时驱散了。

一名须发皆白的老医官正跪在萧凛身边，手指搭在他的腕脉上，浑浊的老眼紧闭着，眉头紧锁，额角布满细密的汗珠。良久，他才长长舒了一口气，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激动和一丝后怕的颤抖：“奇……奇迹！王爷的心脉……稳住了！那股混合剧毒……竟然……竟然被一股至阳至纯的力量焚去了大半！剩下的……虽依旧凶险，但……但已非必死之局！若能寻得南境特有的‘九死还魂草’为主药，配合王府秘藏的‘雪魄玉蟾丸’……或……或有一线生机！”

九死还魂草！雪魄玉蟾丸！

生的希望！

楚明昭紧绷到极致的心弦，在这一刻轰然断裂。巨大的虚脱感和一种灭顶的疲惫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她彻底淹没。左手中紧握的阳符拓片无力地滑落，在温热的岩石上发出轻微的磕碰声。她缓缓地、极其缓慢地闭上了眼睛。意识如同断线的风筝，朝着无边的黑暗深渊沉沦下去。

昏迷前，她仿佛听到谢云琅带着无尽狂喜与杀伐之气的嘶吼，穿透了溶洞的寂静，传向阳光普照的谷外：

“叛酋伏诛！妖巫授首！南境——平了——！！！”

……

七日后。神都。紫宸殿。

盛夏的雷雨刚刚停歇，湿润的空气带着泥土的清新，却驱不散九重宫阙深处那沉凝得令人窒息的威压。巨大的蟠龙金柱撑起高阔的穹顶，深色的帷幔低垂。御阶之上，象征着至高权力的蟠龙金椅空悬。阶下，文武百官依品秩肃立，鸦雀无声。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御阶之下，那身披玄甲、外罩半旧墨色披风、脊背挺直如标枪的绯色身影上。

楚明昭。

她的脸色依旧苍白得近乎透明，嘴唇紧抿，透着一股挥之不去的病弱与疲惫。右臂被特制的玄色护臂紧紧包裹，固定在身侧，只有尚能活动的左手，紧握着腰间的玄翎刀柄，支撑着她挺立的身姿。蚀心虫毒的阴寒与“凰焰焚城”带来的本源损耗，如同跗骨之蛆，疯狂吞噬着她的生命力。每一次站立，都仿佛耗尽了全身的力气。唯有那双深陷的眼眸，如同淬炼过的寒星，平静无波，直视着前方那空悬的御座，不起丝毫波澜。

八百里加急的露布飞传早已震动神都！南境大捷！百越十七洞叛军灰飞烟灭！盘踞多年的毒瘴妖氛被一举荡平！阵斩妖巫、叛酋无数！这一切的缔造者，正是眼前这位女扮男装、以昭武校尉之身统御大军、立下不世奇功的——楚明昭！

然而，这泼天的功劳背后，是雍王萧凛的重伤垂危（消息已传回），是楚明昭那无法解释的、如同神迹般的破敌手段，更是她那被帝王亲口点破、足以掀起滔天巨浪的隐秘身世——镇北侯楚寰之女！玄甲虎符阴符印记的传承者！

巨大的功勋与致命的身份，如同冰与火，在她身上交织、碰撞。整个紫宸殿，气氛压抑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死寂。百官的目光充满了敬畏、探究、恐惧、贪婪……以及深深的忌惮。

终于——

“陛下驾到——！”内侍总管尖细悠长的唱喏声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死寂。

沉重的脚步声自御座后方的金屏风后响起。帝王一身明黄常服，冕旒低垂，珠玉无声。他缓步走上御阶，在那象征着至高权力的蟠龙金椅上坐下。殿内光线幽深，唯有御案之上，一盏精巧的九枝鎏金宫灯散发着稳定的、略显昏暗的光晕，将帝王的身影笼罩其中。看不清面容，只有那明黄色的龙袍在光线下泛着内敛而沉重的光泽。

无形的威压如同实质的铅块，瞬间加重了数倍，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头顶和肩背。

“臣，昭武校尉楚明昭，叩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楚明昭依礼趋步至御阶之下，动作因右臂的僵硬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滞涩。她撩袍，单膝跪地。膝盖触及冰冷光滑的金砖，发出沉闷的声响。她垂着头，目光落在眼前光可鉴人的地面上，倒映着自己苍白而模糊的影子。

御书房内陷入一片死寂。只有冰鉴里冰块融化时偶尔发出的极其轻微的“咔哒”声。

不知过了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