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罪恶(1/2)
江译落网后的第二天,正式的、系统性的审讯在更加完备的准备下展开。与初次受冲击时的情绪崩溃不同,也不同于疲惫认罪时的麻木,再次坐在审讯室里的江译,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平静。他似乎已经接受了自己的结局,甚至可能在其中找到了一种扭曲的“完成感”。这种平静,让他的供述变得更加细致、连贯,也更加令人不寒而栗。他不再仅仅承认“是我干的”,而是开始有条不紊地、像陈述工作流程一样,描述起他那套血腥的“审判”体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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审讯室的灯光依旧刺眼,但江译似乎已经适应。他微微佝偻着背,双手规矩地放在带铐的膝盖上,目光大多数时间低垂,偶尔抬起,眼神里没有太多情绪波动,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结了冰的湖。
“说说吧,从头开始。”秦峰坐在他对面,声音平稳,如同引导一个迷路者回忆路径,“你是怎么选定目标的?具体怎么做的?”
江译沉默了几秒,仿佛在整理脑海中那份特殊的“工作日志”。然后,他用一种平淡、甚至带着一丝专业性的口吻开始叙述:
“开‘译诚汽修’,一开始确实是为了谋生,妹妹出事后,我也需要有个地方埋下头,不去想。”他顿了一下,“但后来,它成了我最好的‘观察点’。滨河路这边,晚上从酒吧街、娱乐场所出来的车多,很多人喝了酒,还是自己开车。我的店24小时亮灯,有时候会有醉醺醺的人来修车、换轮胎、或者只是问路,他们说话间,就会透露出很多信息——常去哪家酒吧,住在哪个方向,习惯怎么走。”
“我开始有意识地记下这些。店里的监控,我调过角度,主要看外面,不看里面。这样,我在里面做什么,外面不知道。”他像是在介绍某种技术设置,“那些真正的监控盲区,我太熟了。以前修车跑救援,哪里路灯坏了,哪里摄像头是摆设,哪里路窄没人,我都清楚。我还会自己再去走,去确认,尤其是深夜。”
他的描述逐渐进入核心:“选定一个人……需要时间。我会观察他几次,看他是不是经常酒后开车,路线是不是固定,特别是会不会经过我熟悉的、适合动手的路段。比如赵鹏,他就是‘夜色酒吧’的常客,每次喝多都爱抄滨河路老厂区那条近路,那里晚上根本没人和车。”
“动手前,我会提前去那里等着,或者算好时间从店里过去。看到目标的车出现,摇摇晃晃地开进来,或者停车下来呕吐……我就知道,时候到了。”他的语速依然平稳,但内容却让记录笔尖的沙沙声都显得刺耳。
“我从阴影里出来,跟在他后面。他喝多了,反应慢,走路不稳。我从背后靠近,很突然地,用红绳套住他的脖子,交叉,用力往后勒。”他抬起戴着手铐的双手,做了一个简单而致命的手势,“不能犹豫,要用全身的力气,瞬间收紧。他们……通常挣扎不了几下,十几秒,最多半分钟,就不动了。我试过,大概十秒左右,他们就会失去力气。”
他停顿了一下,仿佛在回忆那个“十秒”的触感,然后继续:“确认他们死了之后,我会把绳子解开——脖子上的痕迹已经在了。然后,用同一根绳子,在他们的左脚脚踝上,系一个结。我学过几种绳结,用的是比较牢靠的那种。系紧,打好。这……是标记。告诉别人,也告诉我自己,这个人,是因为什么被‘处理’掉的。”
关于工具:“红绳……就是普通的塑料绳,五金店、超市都有卖。我一般在惠民超市买,那里晚上人也少,我用现金。每次买一卷,差不多够用两次到三次。用完了,再去买。第五次……杀那个姓周的时候,他力气比较大,挣扎得厉害,我勒得比平时用力,手有点抖。完事之后,我急着离开,可能是在掏口袋拿东西,或者系绳子的时候,不小心把买绳子的小票带出来了,掉在了地上……我当时没发现。后来回去找过,但天太黑,没找到。”他嘴角扯动了一下,像是在自嘲这个“低级错误”。
“现场我会尽量不留下东西。手套每次都戴,穿深色普通的衣服,帽子口罩。离开时走小路,避开可能有摄像头的地方。回到店里,换掉衣服,有时候连夜洗掉,有时候藏起来。手套……一般烧掉。剪下来的绳子头,或者用剩的,剪碎,分开扔到不同的垃圾桶,或者河里。”
他交代得如此细致,以至于审讯室里的空气都仿佛凝固了,只剩下他平稳到冷酷的叙述声,和记录员笔下急促的沙沙声。他描述的每一个步骤——观察、踩点、跟踪、袭杀、标记、清理——都与警方通过现场勘查、法医鉴定、视频分析和物证检验所重建的案情惊人地吻合。甚至一些只有凶手本人才可能知道的细节,比如勒颈时发力的具体感觉、受害者在那一刻的细微反应(有些在他叙述中得到印证)、以及丢弃物品的特定地点和方式,都一一对上了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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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供述进行到动机部分时,江译那诡异的平静出现了一丝裂痕。秦峰将那张江玥的照片再次轻轻推到他面前的桌面上。
看着妹妹永恒的笑颜,江译的呼吸明显变得粗重起来,眼眶再次泛红,但这一次,没有泪水流下,只有一种干涸的、燃烧过后的灰烬感。
“一开始……我只想杀了李泽明。”他的声音开始颤抖,带着压抑不住的恨意,“我每天都在想,怎么接近他,怎么弄死他,让他也尝尝我妹妹受的苦!但是……他太小心了,出门有司机,应酬在高级地方,我根本碰不到他。而且……他有钱,有律师,就算我真杀了他,我也完了,我爸妈怎么办?” 这理智与疯狂交织的考量,透露出他并非纯粹的冲动型罪犯。
“后来,我越来越受不了。”他的眼神变得飘忽,仿佛穿越回那些痛苦煎熬的夜晚,“我晚上睡不着,就站在店里,看着外面。看着一辆辆车开过去,看着那些明显喝了酒的人,开着车,摇摇晃晃,有说有笑……我心里就像有把刀在绞。凭什么?凭什么我妹妹躺在冰冷的土里,这些人却可以肆无忌惮地喝着酒,开着车,继续他们的生活,随时可能制造下一个像我妹妹一样的悲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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