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章 废墟上的薪火与暗处的视线（1/2）

苏芷驾驭着仅存的灵力，裹挟着昏迷的林风、虚弱的沐星眠以及怀中那个安静下来的婴儿，与浴血的烈阳真君一同，如同惊弓之鸟，亡命飞遁。他们不敢直接飞向高空，那会成为“终焉之影”意志最醒目的靶子，只能紧贴着被战火犁过、满目疮痍的大地，利用起伏的山峦、残破的森林、甚至尚未完全消散的混乱灵力余波作为掩护，向着林风最后传递的、位于青岚真域极西荒僻之地的坐标方向疾驰。

沿途的景象触目惊心。昔日繁华的城镇化为焦土，灵田枯萎，河流染着不祥的暗红。空气中弥漫着硝烟、血腥与淡淡的魔气残留。随处可见来不及收拾的残肢断臂，以及失去家园、眼神麻木的幸存者，在废墟间茫然徘徊。偶尔还能看到小股零散的魔物或归墟教徒在游荡、劫掠，但大多已被后方“文明阵线”的残余清剿部队或自发组织的修士队伍牵制、驱逐。

战争远未结束，只是从擎天峰顶那毁天灭地的核心对决，扩散成了遍布真域的血腥疮疤与零星烽火。

沐星眠紧紧抱着怀中的婴儿，小家伙似乎耗尽了初生时的力量，此刻睡得正沉，眉心的星光印记随着呼吸微微明灭，周身那奇异的调和力场也收敛到了体表，只散发着令人心安的温润暖意。她苍白的手指轻轻抚过孩子稚嫩的脸颊，又看向被苏芷用冰寒灵力暂时封住伤势、气息微弱得几乎察觉不到的林风，心如刀绞，泪水无声滑落。

“他还有一丝生机。”苏芷清冷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疲惫，她一边操控着遁光，一边分出一缕心神感应林风的状态，“道基未散，神魂核心处那点秩序之火……虽然微弱，但还在燃烧。只是消耗太过剧烈，陷入了最深层的沉眠，或者说……某种自我保护性的‘寂灭’状态。寻常丹药和灵力对他已无作用，需要特殊的环境或契机才能唤醒。”

沐星眠闻言，眼中燃起一丝微弱的希望，将林风冰凉的手握得更紧。

烈阳真君伤势极重，左臂齐肩而断，胸口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萦绕着难以驱散的暗红能量，不断侵蚀着他的太阳真火。他吞下数颗珍藏的疗伤圣药，勉强压制住伤势，脸色依旧金纸般难看。“苏堂主，我们这是往哪里去？林道友最后说的‘坐标’是何地？”

“极西之地，‘荒古战场’边缘，一处名为‘陨星湖’的古地。”苏芷根据林风传递的信息，简洁回答，“林风从‘大星枢’碎片得到的线索指向那里，可能存在着‘大星枢’更核心的残骸，甚至是……观测者一族留下的其他后手。那是我们目前唯一的希望。”

“荒古战场……”烈阳真君眉头紧锁，那是连圣地都讳莫如深的绝险之地，传说上古大战最惨烈的几处战场之一，空间结构极不稳定，充斥着各种危险的时空裂缝、法则乱流以及……上古战魂与异变魔物的残留。“路途遥远且危险重重，以我们现在的状态……”

“我们没有选择。”苏芷打断他，冰眸中寒光闪烁，“留在青岚真域，无论躲在哪里，一旦‘终焉之影’投影彻底凝实，或者祂缓过气来发动全面搜索，我们都无处可藏。只有去那里，找到可能存在的‘核心’或‘后手’，才有一线翻盘的希望。而且……”她看了一眼沐星眠怀中的婴儿，“这孩子，也需要一个相对安全、不受归墟力量持续侵扰的环境成长。”

仿佛听懂了苏芷的话，睡梦中的婴儿无意识地咂了咂嘴，眉心的星光印记亮了一瞬。

烈阳真君沉默片刻，重重点头：“明白了。老夫这副残躯，还能再战几回。”

……

就在苏芷一行人朝着渺茫希望艰难前行之时，金沙城，这座经历了大战洗礼、失去了领袖核心的巨城，正在经历另一场无声却同样严峻的考验。

星火殿内，气氛凝重。钱多多坐在主位，胖脸上不见了往日的油滑与精明，只剩下深陷的眼窝、布满血丝的眼睛和一种被硬生生锤炼出来的、岩石般的沉稳。他面前的光幕上，数据流如同瀑布般滚动，显示着联盟各处的损伤报告、资源库存、人员减员、防线状况以及……那遍布真域、仍在零星爆发的冲突热点。

“……东部三号前进基地确认失守，留守修士三十七人全员战死，摧毁‘秩序调谐塔’两座，拖延敌军主力两个时辰……南部灵矿七区发生暴乱，疑似残余归墟教徒煽动，已镇压，伤亡……”

一条条冰冷的信息，代表着无数生命的消逝与资源的损耗。钱多多的手指在椅背上敲击着，节奏稳定，仿佛在以此压制内心的波澜。

“钱大掌柜，”一位负责内务的长老忧心忡忡地开口，“家主生死未卜，夫人与小公子下落不明，圣地几位真君也……如今联盟人心惶惶，各地依附势力动摇者甚多，甚至有人提议……向归墟……妥协或迁徙他域。”

“妥协？迁徙？”钱多多抬起眼皮，目光扫过在场众人，那目光并不锐利，却带着一种千钧重担压出的沉凝，“往哪里妥协？归墟要的是吞噬一切，何来妥协余地？往哪里迁徙？此界虽大，可有第二处‘金沙城’？可有第二个‘贡献点体系’？可有第二个愿意接纳并真正依靠‘泥腿子’的势力？”

他缓缓站起，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家主在时，带领我们建起了这座城，这条‘路’。现在家主暂时不在，这条路就要塌了吗？这座城就要散了吗？”他指向殿外，“看看外面！那些还在工坊里日夜赶制法器丹药的匠师，那些还在灵田里精心照料的农修，那些拿着微薄贡献点却依然在巡逻、在清理废墟、在救治伤员的普通成员！他们为什么没有慌？没有跑？”

他顿了顿，声音带上了一丝沙哑的激昂：“因为他们知道，跑不掉！更因为，他们在这里，通过自己的劳动和贡献，真正像个人一样活过！他们守护的不是某个高高在上的家主，是他们亲手参与建设的家园，是他们用汗水和智慧换来的尊严和希望！这就是家主留下的，比任何个人武力都更坚实的根基——‘文明’的根基！”

殿内一片寂静，许多长老面露惭色，又隐隐有热血上涌。

“传令下去。”钱多多重新坐下，语气恢复冷静，“第一，启动‘薪火’预案。以金沙城为核心，构建‘三级防御-生产-生活圈’。最内层，保障核心工业、研究、灵网枢纽及基本民生；中层，恢复性生产与弹性防御；外层，设立观察哨与机动清剿小队。目标：在失去外部支援的情况下，实现长期自持与防御。”

“第二，全面深化‘贡献点战时条例’。所有任务贡献点奖励上浮百分之五十，阵亡者家属享受最高级别保障与永久贡献点分成。开放所有非核心知识库，鼓励创新与战技改良，按成果给予重奖。我们要把每个人的潜能，都逼出来，用在这条‘路’的延续上！”

“第三，加强与圣地残存力量及所有仍在抵抗势力的联络。不求合并，但求信息共享、有限物资交换、以及关键时的战术协同。告诉他们，金沙城还在，联盟的‘路’没断，愿意一起走的，我们欢迎。”

一条条指令清晰明确，不再是商人的算计，而是战略家的布局。钱多多正在尝试，在林风留下的体系框架内，依靠制度的力量和集体求生的意志，将联盟从依赖领袖的个人魅力，转变为真正能够自我维持、抵抗压力的“文明堡垒”。

“最后，”钱多多的目光投向西方，那里是苏芷等人离开的方向，也是“陨星湖”所在，“启动‘启明星’计划。抽调最精锐、最忠诚的暗卫与研究者，由璇玑子前辈牵头，全力研究林风最后传回的关于‘大星枢核心’的坐标信息，以及……分析沐夫人和小公子可能留下的任何力量数据与血脉样本（通过远程监测和之前记录）。我们必须为家主他们的回归，或者……为下一个阶段的斗争，做好一切可能的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