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章 哑巴不哭也断肠(1/2)

燕迟的指尖在竹简上微微发颤时,苏芽已嗅到了血锈味。

那是旧伤未愈的指腹蹭过竹片毛刺的味道,和三年前她在雪地里替他包扎刀伤时一般无二。

铁律寨,归附第三日。他将信笺推到她面前,墨迹未干,晨起发现十二人自断左手,三人咬舌,说是替律清污

苏芽的拇指摩挲着刀鞘上的红芽草纹路,触感比昨夜暖炉里的炭块还烫。

铁律寨是上月用两车盐巴换的归附,寨老递降书时她特意摸过对方的腕脉——沉稳如舂米的石杵,不似被邪祟缠过的虚浮。

静童、钟奴,备马。她转身时皮靴碾过炭灰,燕迟,留谷里盯着地脉图。

我同去。燕迟抓起案头的《北境舆图》,竹卷在他臂弯里绷成一道弧,铁律寨在东境咽喉,若律......他顿了顿,到底没说出二字。

苏芽没再反驳。

马蹄声碾碎残雪时,她瞥见燕迟腰间多了柄青铜尺——是前日新铸的,刻着二字。

入寨的瞬间,静童的马突然人立而起。

少年死死攥住缰绳,鼻尖沁出冷汗:阿姐,地底下......像有千万根针在扎脚。

苏芽跳下马背,靴底触到青石板的刹那,后颈的寒毛根根竖起。

这哪是村寨,分明是座刻满线的木匣:青石板缝直得能插墨斗,挑水的妇人步距分毫不差,连路边玩耍的孩童都掐着铜漏,漏尽三刻便齐齐跪到祠堂前,颈上木牌写着超时贪玩。

最刺眼的是巡街的少年。

他们背上的石碑磨得发亮,苏芽凑近看,碑面刻着:卯时三刻,妄笑三声,罪当记过。未时二刻,多看云影,罪当记过。

虽严苛,却无争斗。燕迟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正数着路边堆得整整齐齐的柴垛,柴分三级,草分五等,比谷里的仓储令还......

燕迟。苏芽打断他,伸手扯过最近的少年。

少年的瞳孔像冻住的井水,任她捏着下巴转动,睫毛都不曾颤半分。

她又去摸妇人的手腕——脉搏规律得可怕,每跳七下便停半息,和寨门旁的更漏一个节奏。

他们的魂呢?她轻声问,掌心的青铜刀自己动了动,刀镡上的红芽草纹路在阳光下泛着暗紫。

夜宿的柴房飘着松脂味。

苏芽摸黑往陶碗里倒热水,水面映出个影子——是个七岁左右的孩童,蹲在墙角,膝头摊着一叠纸。

月光漫进来时,她看清了纸上的字:我想吃糖我想娘抱我想跑。

每一张都一模一样,最后几张的墨迹淡得像被水浸过。

你是......她刚开口,孩童猛地抬头。

他的舌头只剩半截,嘴角的旧疤爬进脖颈,见她靠近,立刻把纸往怀里收,却又舍不得似的,抽回手时指尖沾了墨,在衣襟上按出个模糊的手印。

割舌童。柴房门一声开了,穿粗布衫的妇人踉跄着扑进来,膝盖砸在青石板上。

她双眼肿得只剩条缝,手指死死抠住苏芽的裤脚,另一只手拼命捶打胸口。

苏芽蹲下身,指尖贴上她额头——血视漫开的瞬间,她倒抽一口冷气。

妇人的心脉像根被扯直的琴弦,每根弦都连着寨中央的刑鼓。

鼓未动时,弦上爬满细颤;鼓若响,弦便绷断,碎成千万根刺扎进五脏。

更骇人的是,她脑中闪过无数画面:断指农夫颤抖的手、跪祠堂的孩童冻红的膝、巡街少年背上渗血的勒痕——全是这寨里受过罚的人。

你替他们疼。苏芽轻声说。

妇人浑身剧震,眼泪大滴大滴砸在她手背上。

晨雾未散时,刑鼓声撕裂了寂静。

苏芽掀开门帘,正看见四个壮汉按着个农夫往石墩上按。

农夫的左手被固定在凿了指槽的石块里,掌心里还攥着半枚粮筹——差一铢。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