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火还没灭,人先跪了(1/2)

三日后的清晨,雪原上那道由蒸汽凝成的虹桥仍未散去。

日头破云时,赤虹桥影投在结霜的雪地上,竟洇出模糊的黑字——启明在下。

最先发现的是扫雪的老妇,她的竹扫帚地断成两截,枯枝戳在字迹上:天...天示!消息像滚雪团般撞进谷中,百姓们裹着破袄往虹桥方向跑,有人跪下来磕头,有人攥着冻红的手比划:

火娘子掌心有符,原是天选的持火人!

苏芽的医庐窗纸被风掀得哗哗响。

她坐在炭盆前,膝头摊着半卷泛黄的经络图,左手腕缠着三层纱布,黑血正从指缝渗出来,在宣纸上晕开暗褐的星子。

砚台里的温墨早凉了,她蘸着自配的药汁(掺了艾草和紫草,能暂缓血毒上涌),笔尖悬在心俞穴位置,指尖抖得厉害——每画一笔,心口就像被冰锥扎一下,疼得她后槽牙直打战。

阿芽。

门轴吱呀声混着冷风灌进来。

燕迟的皮靴碾过地上的碎炭,他手里攥着卷了边的绢帛,袖口沾着镇脉钉残片的焦灰:

灰旗使翻完地库了。

他把图摊在案上,指腹压着绢帛上的红点,

七钉松了六座,最后一座嵌在龙脊眼。

他的拇指蹭过苏芽渗血的纱布,声音突然低下去

地火监测仪的指针昨晚跳断了三根铜丝——等不起了。

苏芽盯着图上那枚最红的钉标。

她能感觉到腰间玉符在发烫,热度透过棉袍往肉里钻,像块烧红的铁贴在肋骨上。我知道。她把笔往砚台里一按,药汁溅在二字上,

可我得先弄清楚......

她扯开纱布,腕上的黑痕已经爬到肘弯,像条活物在皮下游走

这符要的到底是我的命,还是北行谷的命。

同鸣冢的风比谷里更冷。

断颅的皮手套早磨破了,指甲缝里全是冻硬的血痂。

他举着铁镐的手停在半空——怀里那块从乱葬岗捡来的碎骨突然发烫,烫得他胸口发疼。

幼弟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还是十岁那年的奶音

哥...疼...我想喝水...

小八!断颅的铁镐落地,他踉跄着跪在冻土上,额头撞得雪沫四溅。

去年冬天,他带着残兵退守同鸣冢时,为了记清战死兄弟的名字,把他们的头颅堆成了墙。

可现在他才明白,那些白生生的头骨,哪有这截不知谁的碎骨烫得人心慌?我不是要堆头颅!他吼得喉咙发腥,我是怕...怕忘了你们喊疼的声音啊!

雪耳少年的脚步在三十步外顿住。

他摘下皮领,额头顶在冰凉的岩块上——骨传音的能力让他到了地下的动静。

不是哭嚎,不是呜咽,是千万个声音叠在一起,轻得像雪落,却清晰得扎耳朵

苏芽...苏芽...苏芽...

他的耳骨震得发疼,转身往谷里跑时撞翻了半筐冻萝卜,阿姐!

阿姐!

骨歌婆正在火政堂烧符纸。

她捏着黄纸的手突然一抖,符灰打着旋儿飘起来,在半空凝成个模糊的字。

雪耳少年撞开门时,她正把最后一张符纸按进炭盆:

群念成河。

老妇的枯手指向少年额角

,你听见的不是地响,是活人心里的念力——她成了心锚。

西岭的镇脉钉残骸比苏芽想象中更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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