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名字还没喊,魂先醒了(1/2)
雪瘴起的第三日,苏芽掀开棉帘时,混着冰碴的白雾立刻灌进领口。
她裹紧兽皮斗篷,靴底碾过结霜的草席——安置区的流民正蜷在草棚里,像被冻僵的蛹。
阿苏,
燕迟举着防风灯凑近,灯芯在瘴气里泛着青灰
王伯今早又不认得自己闺女了。
他指了指斜对角的草棚,白发老汉正抓着个小丫头的手腕,
非说这是他死去的老伴,说当年她也是这么瘦,手腕上有颗朱砂痣
苏芽眯眼望去。
小丫头的手腕白得透明,哪有什么朱砂痣。
她蹲下身,从药箱里摸出艾草条点燃,青烟腾起时,雪瘴被推开巴掌大的空隙。
王伯浑浊的眼睛突然聚焦,盯着小丫头的脸
囡囡?
阿爹!
小丫头扑进他怀里,声音带着哭腔
您昨日还说要教我编草绳,说编够十丈能换半块烤薯......
王伯的手抚过她发顶,突然又抖起来
草绳......草绳是做什么的?
他抬头望向苏芽,眼神像撞在冰面上的鸟
姑娘,我是不是快死了?我记不得自己叫王大栓,记不得老家在南阳坡,记不得......
您记得月亮出来亮堂堂
清稚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苏芽转头,见扎着羊角辫的哑歌正扒着草棚门框,手指绞着衣角。
这孩子是半月前从雪地里捡的,喉舌被冻坏了发不出声,却总在夜里哼一段走调的童谣——直到三天前雪瘴起,她突然能说话了,说的第一句就是这句月亮出来亮堂堂。
王伯浑身一震。
哑歌往前挪了两步,雪瘴在她脚边打着旋儿。
她张开嘴,歌声像破冰的溪
月亮出来亮堂堂,照见阿娘补衣裳。针脚密,线儿长,缝个虎娃暖胸膛......
虎娃!
王伯突然喊出声,眼泪砸在小丫头头上
我儿子叫虎娃,七岁那年掉进冰窟窿......
他抓住苏芽的手腕,指甲几乎掐进皮里,
我想起来了!我想起来我叫王大栓,南阳坡人,家里有三亩薄田,田边种着两棵老槐树......
草棚外传来骚动。
苏芽抬头,见安置区的流民正从各个草棚里探出头,有拄拐的老妇,有裹着破毯的少年,甚至还有昨天刚送来的昏迷汉子——他们的眼睛里正泛起光,像被擦亮的铜灯。
月亮出来亮堂堂......
不知谁跟着哼了一句。
接着是第二句,第三句,声音越来越齐,雪瘴被撞出一道道裂缝。
王伯的小丫头也跟着唱,她的声音像银铃,撞得草棚上的积雪簌簌往下落。
这是......燕迟的防风灯突然明亮起来,灯芯跳动着橙红的光,声能破瘴?
苏芽没说话。
她望着哑歌,这孩子的歌声里带着股子倔劲儿,像在跟雪瘴拔河。
三天前她还只会用手势比划,现在每唱一句,手指就不自觉地按向心口——那里缝着块蓝布,是她母亲的衣裳碎片。
是记忆在撑着她。
雪瘴噬名,可声音能当锚。
放屁!
暴喝声惊散了歌声。
白唤子从雪瘴里冲出来,玄色道袍沾着草屑,怀里抱着个铜铃。
他是前几日从南边逃来的礼官之后,自称唤魂师,这两天总在安置区烧符念咒,今早刚被苏芽喝止过一次。
什么童谣?他抓着铜铃摇晃,那是野魂借声附体!
真正能镇瘴的是《招魂经》——他掏出张黄符拍在王伯胸口,我昨夜用三牲祭了四方鬼门,本该今日辰时奏效......
奏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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