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谁在说话?(1/2)

雪粒打在苏芽睫毛上,化出冰凉的水痕。

她望着西北方山影,那里的争执声虽模糊,却像根细针挑着神经——自打谷里立了声契碑,从前要闹到动刀的事,如今都肯到讲古台说话了。

这是好事,可好事里藏着新麻烦:当人人都要发声,该怎么分出真假轻重?

\阿芽。\燕迟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一夜未眠的沙哑。

他裹着她去年用兽皮拼的披风,手里还攥着半卷没写完的《共政补录》,

\西岭的牛二和东田的马三,为雪道争了整宿。我提了蒙目听讼,铁娘子和百音婆都应了。\

苏芽转身,见他眼下青黑得像涂了墨,想起前晚在医棚外,他攥着空白封皮说

\该写的,谷里人正自己填\。

如今看来,填的人里倒有一半要他熬夜磨墨。

她没接话,只伸手替他理了理披风毛边:

\几时开?\

\辰时三刻。\

燕迟摸出块烤薯塞给她,是揣在怀里捂热的

\你昨夜才退热,先垫垫。\

苏芽咬了口薯皮,甜香混着雪气漫开。

她望着讲古台方向,那里已支起蒙眼用的青布帐,铁娘子正用麻绳捆紧桩子,手腕上的铜铃铛叮铃作响——那是她从前走商队时防狼用的,如今成了\听讼开始\的信号。

辰时三刻,铜铃响了九下。

牛二掀帘进来时,雪地靴踩得青布帐簌簌抖。

他是猎户里嗓门最亮的,吼起来能惊飞林子里的雪雀

\马三那老小子非说雪道是他家的!我每日寅时进山,走了十年的道儿,凭啥给他让?\

青布后传来评议团的私语。

苏芽坐在角落,看燕迟给百音婆递了盏姜茶——百音婆耳力最尖,负责用炭笔在兽皮上记声纹。

她的手指在案上敲了敲,示意继续。

马三进来时,帐子晃得更厉害。

他的声音发颤,像风刮过破窗

\我...我媳妇快生了。

医棚的安胎药在东头,走雪道能省半柱香。

前日我滑了两跤,药罐子碎了...今日再晚,怕是要出人命。\

评议团的动静大了。

苏芽看见最前排的张屠户搓了搓手

\牛二说得在理,雪道本就是猎户踩出来的。\

李婶子跟着点头

\马三这声儿软趴趴的,保不准是装的。\

帐外突然响起三连顿鼓。

石耳少年不知何时站在青布旁,鼓槌上还沾着晨露。

他敲的是律鼓里\慎\的节奏,一下比一下重

\重播农夫的声录。\

百音婆愣了愣,从陶瓮里倒出浸了声纹的兽皮。

当马三的声音再次响起时,苏芽听见了——在颤抖的尾音里,混着冰面碎裂的\咔嚓\,还有极轻的、像小猫挠门的呜咽。

\那是我媳妇疼得咬被角。\

马三突然跪了,膝盖砸在雪地上

\我背着药篓跑,她在屋里喊'慢些',可我不敢慢...不敢。\

帐子里静得能听见雪落。

百音婆用炭笔圈出声纹里的褶皱

\他说话时,脚还在动。\铁娘子的铜铃突然响得很急,她扯下蒙眼布,眼眶通红

\我当协理人这些年,总看衣裳看刀疤,倒不如闭着眼听得真!\

最终裁决是猎道共享,猎户让出晨时通行权。

牛二走的时候,把腰间的兽牙坠子摘下来塞给马三

\明儿起,寅时到卯时的道儿归你。我...我昨儿夜里光想着自己的套子,没听见你媳妇的声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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