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她不是来管人的(1/2)

北行谷的秽灶旁,柴堆被铁娘子码得方方正正。

她裹着那件刻着十七道痕的披风,蜷缩在柴堆最里侧,像块被雪水浸透的老树根。

天刚蒙蒙亮,挑粪桶的竹扁担就压上了她的肩。

粪车吱呀碾过冰碴,她始终垂着头,连路过育婴棚时,听着里面婴儿的啼哭,睫毛都没颤一下。

几个新来的妇孺凑在墙根窃窃私语

“听说她从前是监奴的,鞭梢抽人比刀子还利。

”“可苏娘子让她管新生队纪律,这不是羊看狼么?”

铁娘子的手指在扁担上掐出月牙印。

她想起三天前苏芽塞给她的木牌,“监察员”三个字烙得掌心发烫。

那是她这辈子拿过最沉的东西——比当年主子赏的金镶鞭还沉。

第三日卯时三刻,守夜的青壮踹开谷门,拽着个瘦得脱形的小子冲进来

“苏娘子!这崽子偷了半袋粟米!”

晒谷场上霎时围满人。

被拽的小子膝盖磕在冰地上,粟米从破棉袄里簌簌滚落,像撒了把黄澄澄的泪。

“饿……”

他喉结动了动,声音细得像游丝

“我家娃三天没吃东西了。”

“饿就能偷?”

有妇人红着眼冲上来

“我家男人打猎摔断腿,我割了半幅褥子换的粟米,就该被你抢?”

“打!”

“抽他二十鞭!”

“让他知道规矩!”

铁娘子的鞭柄突然烫起来。

她挤开人群,皮鞭“啪”地甩在小子脚边,冰面裂开蛛网似的细纹。

“趴好。”她声音哑得像砂纸,手指却把鞭梢缠得死紧——十七道刻痕隔着披风蹭着后腰,每道都在说:你该这么做。

“慢着。”

苏芽的声音像块冷铁,精准砸进喧嚣里。

她穿过人群,指尖轻轻扣住铁娘子的腕骨。

共感发动的刹那,铁锈味涌进鼻腔。

五岁的小铁妞缩在灶房角落,盯着案上半块冷饼。

厨娘的骂声像刀子

“小贱种也配吃主家的饼?”

烙铁头在炭盆里烧得通红,她想逃,却被扯着头发按在案上。

“让你长记性!”

焦肉味炸开的瞬间,苏芽的指甲掐进掌心。

她看见铁娘子脖颈处那道月牙形的疤——原来不是胎记,是烙铁烙的。

“松手。”

她轻声说,手指却更紧地扣住铁娘子发抖的手腕

“她不是来管人的,是来学不做鬼的。”

晒谷场静得能听见雪粒落在披风上的轻响。

铁娘子望着自己发颤的手,突然松开鞭柄。

皮鞭掉在冰地上,发出空洞的脆响。

“从今日起,所有处罚须经三方评议。”

苏芽弯腰捡起粟米,一粒一粒放回布口袋

“当事人、受害者、监察员,三人坐下来,把苦处、委屈、怕的事都摊开。

”她抬头时,目光扫过铁娘子脖颈的疤,“规矩不是拿鞭子抽出来的,是人心磨出来的。”

是夜,医棚的油灯结了三层灯花。

燕迟掀开门帘,寒气裹着雪粒扑进来,他发梢沾着冰碴,眼神却烧得滚烫:

“你又用共感了。”

苏芽正在给伤兵换药膏的手顿了顿。

共感后的头疼像锥子扎太阳穴,她却笑得轻:

“我没吞她的苦,只是看了。真正的狠人,从来不敢看自己怎么变成恶的。”

燕迟的喉结动了动。

他记得半年前苏芽第一次用共感时,跪在医棚吐得胆汁都出来——那是个杀了七人的逃兵,二十三条人命像毒蛇缠在她脑子里。

“你说过,这法子会啃噬心魂。”

“所以要让更多人看见。”

苏芽把药罐推给他,药香混着雪气漫开,

“你不是总说,制度要长在人心上?人心有多脏,制度就得有多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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