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寒夜潜踪,密语惊澜(1/2)
三更天的夜色,浓得像化不开的墨,将整个京城笼罩在一片沉寂之中。唯有永宁侯府西角门的灯笼,在风里摇曳着昏黄的光,映得门扉上的铜环泛着冷涩的光泽。
沈清辞贴着墙角的阴影,身形如狸猫般轻巧地掠过湿漉漉的青石板路。她一身玄色劲装,裙摆被裁短至膝下,方便行动,墨发用一根黑色发带紧紧束起,露出光洁的额头和一双亮得惊人的眼眸。晚风带着初夏的微凉,吹起她鬓边的碎发,也吹散了指尖残留的药草气息——那是她方才为了避开巡夜的家丁,特意在柴房外洒下的迷迭香,虽不能致人昏迷,却足以让嗅觉灵敏的犬只失聪,也能让困倦的护卫精神恍惚片刻。
“咚——咚——”
更夫的梆子声从巷口传来,沉闷的声响划破夜空,也让沈清辞的动作愈发谨慎。她贴着侯府的高墙,指尖抚过青砖上凹凸不平的纹路,目光快速扫过墙头的琉璃瓦和交错的铁丝网——这是嫡母刘氏上个月才特意加设的防备,说是为了防止宵小潜入,实则谁都清楚,这是为了困住她这个“不安分”的庶女。
可刘氏万万没想到,她沈清辞自小跟着生母身边的护卫学过缩骨功和轻功,这些看似严密的防备,在她眼中不过是形同虚设。
借着梆子声的掩护,沈清辞屈膝蓄力,身形陡然拔高,右手精准地扣住墙头的青砖缝隙,左手顺势拨开缠绕的铁丝网,指尖被尖锐的铁刺划破,渗出血珠,她却浑然不觉,只借着手臂的力量轻轻一荡,便如一片落叶般悄无声息地落在了侯府内院的假山之后。
落地的瞬间,她迅速矮身,屏住呼吸,侧耳倾听着周围的动静。
巡夜的护卫提着灯笼,脚步拖沓地从假山旁走过,灯笼的光晕在地面投下晃动的影子,伴随着两人低声的闲聊:“听说了吗?明日宫里要派公公来侯府传旨,好像是关于七王爷的婚事。”
“七王爷?就是那个被陛下冷落多年,常年卧病的七殿下?谁会愿意嫁给他啊?”
“谁知道呢,不过听说嫡小姐林嫣可是卯足了劲,刘氏夫人这些日子一直在打点宫里的关系,想来是想让嫡小姐攀上天家亲事。”
“也是,虽说七王爷处境尴尬,但终究是皇室血脉,真要是嫁过去了,那也是正经的王妃……”
两人的声音渐渐远去,沈清辞的眼底却泛起一丝冷光。七王爷萧玦,那个在皇室中备受冷落,传闻中体弱多病、容貌倾城却性情孤僻的男子,原主的记忆里,曾有过一面之缘。那是在三年前的宫宴上,他独自坐在角落,一身月白锦袍,墨发用羊脂玉冠束起,苍白的面色难掩骨子里的贵气,袖口暗纹绣着四爪银龙,虽不及太子的五爪金龙尊贵,却也彰显着皇室宗亲的身份。
彼时原主被林嫣故意推倒在他面前,狼狈不堪,周遭的王公贵族皆在嘲笑,唯有他,淡淡地瞥了一眼,便让身边的侍从递来一方干净的锦帕,未曾说过一句话,却已是这份冷漠皇室中难得的善意。
而如今,嫡母和林嫣竟想攀附萧玦?沈清辞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弧度——刘氏怕是打错了算盘,萧玦虽看似落魄,却绝非池中之物,更何况,她前世身为将门嫡女,曾在史书上见过记载,这位七王爷看似体弱,实则胸有丘壑,暗中培养了不少势力,只是一直隐而不发,后来更是在朝堂动荡中力挽狂澜,成为一代贤王。
刘氏想让林嫣嫁给他,不过是看中了皇室的虚名,可她们哪里知道,这看似风光的婚事,背后藏着多少刀光剑影。
不过,这些都与她无关。她今夜潜入侯府,并非为了搅黄林嫣的婚事,而是为了见一个人——沈砚。
沈砚,前朝太傅的嫡子,因父亲遭人诬陷,满门抄斩,唯有他侥幸逃脱,化名潜伏在京城,如今是永宁侯府名义上的账房先生,实则是她生母当年布下的暗线。昨日她借着去账房对账的机会,与沈砚暗中传递了消息,约定今夜三更在府中废弃的暖阁相见。
生母临终前,曾交给她一枚雕着寒梅的玉佩,说这是沈家的信物,若有危难,可凭玉佩找到沈砚,他会助她完成心愿。而她的心愿,便是查清生母死亡的真相——三年前,生母并非病逝,而是被刘氏暗中下毒,那些看似寻常的汤药,实则掺了慢性毒药,日积月累,最终夺走了生母的性命。
想到这里,沈清辞攥紧了手中的玉佩,冰凉的玉质贴着掌心的伤口,传来一阵刺痛,也让她的眼神愈发坚定。
她借着假山的掩护,快速穿梭在侯府的回廊之间。夜色中的侯府,褪去了白日的喧嚣,只剩下庭院中树木的影子,像一个个狰狞的鬼影。路过嫡母刘氏的院落时,她特意放缓了脚步,只见屋内还亮着烛光,隐约能听到刘氏和林嫣的对话声。
“嫣儿,明日传旨的公公若是来了,你一定要表现得温婉贤淑,切记不可像平日里那般骄纵。”刘氏的声音带着几分急切,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七王爷那边,娘已经托人打听好了,他虽体弱,但性子温和,只要你嫁过去,好好伺候,将来未必没有出头之日。”
“娘,女儿知道了。”林嫣的声音带着几分娇嗔,还有一丝得意,“不过女儿听说,七王爷身边有个极为信任的谋士,若是能拉拢过来,对女儿将来在王府立足大有裨益。”
“哦?竟有此事?”刘氏的声音拔高了几分,随即又压低下来,“那你可知此人是谁?”
“听说姓沈,具体的身份娘再派人查查便是。”林嫣轻哼一声,语气中带着不屑,“不过一个谋士罢了,等女儿成了王妃,还怕他不俯首帖耳?倒是那个沈清辞,最近越来越不安分,前日竟敢顶撞我,娘你可得想办法好好管教管教她,别让她坏了我的好事。”
“放心,”刘氏的声音透着阴狠,“娘已经安排好了,等明日传旨的事情尘埃落定,便以她行为不端、私通外男为由,将她送到家庙去,这辈子都别想再出来。”
躲在墙角的沈清辞,听到这话,眼底的寒意瞬间蔓延开来。私通外男?刘氏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盘,这是想彻底毁掉她的名声,让她永无翻身之日。看来,她的动作必须加快了,否则等明日旨意下达,刘氏定然会迫不及待地对她动手。
她不再停留,转身朝着废弃的暖阁方向掠去。
暖阁位于侯府的西北角,常年无人打理,四周长满了齐腰高的杂草,门窗破败,屋顶甚至有几处破洞,月光透过破洞洒进来,在地面投下斑驳的光影。这里曾是生母在世时最喜欢的地方,冬日里用来取暖,平日里用来读书作画,只是生母去世后,刘氏便以“晦气”为由,将这里封了起来,久而久之,便成了侯府的禁地。
沈清辞走到暖阁门口,轻轻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一股尘封的霉味扑面而来。她借着月光,看到屋内的石桌旁,坐着一道修长的身影。
那人背对着她,身着青色长衫,墨发随意地用发带束着,侧脸的轮廓在月光下显得格外清俊。听到开门声,他缓缓转过身来,露出一双深邃的眼眸,目光落在沈清辞身上,带着几分审视,也带着几分了然。
“你来了。”沈砚的声音低沉温润,像是浸了清泉的玉石,即便在这样的深夜,也让人觉得安心。
沈清辞反手关上木门,走到石桌旁坐下,将手中的梅花玉佩放在桌上,月光洒在玉佩上,温润的玉质泛着淡淡的光泽,上面雕刻的寒梅栩栩如生,傲骨铮铮。
“沈先生,这是我娘的信物,想来你应该认得。”沈清辞开门见山,语气带着几分郑重。
沈砚的目光落在玉佩上,瞳孔微微收缩,伸手轻轻抚摸着玉佩的纹路,指尖微微颤抖,眼中闪过一丝痛惜和怀念:“夫人……没想到这枚玉佩,最终还是落到了你的手中。”他抬起头,看向沈清辞,目光中多了几分真切的暖意,“我与你母亲是故交,当年她嫁入侯府,我便受她所托,留在京城暗中相助,只是没想到,她最终还是没能逃过刘氏的毒手。”
“我娘的死,当真与刘氏有关?”沈清辞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尽管心中早已认定,可从沈砚口中得到确认,依旧让她难以平静。
沈砚点了点头,语气沉重:“是。刘氏当年嫉妒你母亲深得侯爷宠爱,又忌惮你母亲身后的势力,便暗中买通了伺候你母亲的丫鬟,在汤药里掺了‘牵机散’。这种毒药极为阴毒,不会立刻致命,只会慢慢侵蚀五脏六腑,让人日渐衰弱,最终看似病逝,实则痛苦不堪。”
“牵机散……”沈清辞咬牙切齿,指尖攥得发白,指甲深深嵌入掌心,伤口的疼痛让她更加清醒,“刘氏好狠的心!我娘待她一向恭敬,从未有过争抢之心,她为何要如此赶尽杀绝?”
“因为你母亲的存在,本身就是对她的威胁。”沈砚叹了口气,缓缓说道,“你母亲并非普通女子,她本是前朝忠勇侯的嫡女,当年家族蒙冤,才化名嫁入永宁侯府避难。刘氏出身商贾之家,本就对侯府主母之位觊觎已久,你母亲的到来,不仅分走了侯爷的宠爱,更让她觉得自己的地位岌岌可危。后来你母亲怀上了你,刘氏更是惶恐不安,生怕你是个男孩,将来会威胁到她儿子林浩的继承权,所以才痛下杀手。”
前朝忠勇侯的嫡女?沈清辞瞳孔骤缩,这个消息如同一道惊雷,在她脑海中炸开。她从未想过,生母竟有如此显赫的出身,难怪刘氏一直对生母心存忌惮,原来不仅仅是因为宠爱,更是因为生母背后隐藏的身份。
“那我外公一家的冤案,是否也与刘氏有关?”沈清辞急切地问道,若是如此,那刘氏的罪孽便更加深重,她不仅害死了生母,更是间接毁掉了忠勇侯府满门。
沈砚摇了摇头:“忠勇侯府的冤案,牵扯甚广,背后是太子与三皇子的党争,刘氏不过是个商贾之女,还没有这样的能耐。但她定然是知晓你母亲身份的,否则也不会如此急于除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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