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宫宴风波起，暗箭自难防（1/2）

夜色如墨，宫城之上的琉璃瓦在星月微光中流转着冷润的光泽，朱雀大街两侧的宫灯次第亮起，暖黄的光晕透过雕花灯罩洒在青石板路上，映出往来仪仗的细碎剪影。沈清辞端坐于马车之内，指尖轻轻摩挲着袖口绣着的缠枝莲纹样，眼底却是一片沉静的寒。

今日是太后的六旬寿宴，亦是皇室宴请文武百官及家眷的大场合，按例，丞相府的女眷需全员出席。沈清辞身为庶女，本无资格参与这般高阶宫宴，可自从她以一首《广陵散》惊艳诗会、又凭过人医术救下长公主嫡子后，沈丞相便一改往日冷淡，不仅允她入府正院居住，更是将此次宫宴的名额特意留了一个给她——与其说是看重，倒不如说是将她推到了风口浪尖，成了京中贵女们明枪暗箭的活靶子。

“小姐，快到宫门了，您要不要再整理一下妆容？”贴身丫鬟晚晴捧着一面菱花镜，轻声问道。镜中的少女身着一袭月白色绣云纹的襦裙，外罩一件银狐毛镶边的褙子，乌发仅用一支碧玉簪绾起，未施粉黛的脸庞清丽绝尘，眉宇间却带着一股与年龄不符的清冷锐气，宛如雪间寒梅，孤高清傲。

沈清辞抬眸看了一眼，淡淡摇头：“不必了，太过张扬，反倒惹人生厌。”她深知，此次宫宴绝非简单的祝寿，太后素来偏爱二皇子，而太子与二皇子的储位之争早已暗流涌动，丞相府立场不明，此次带她出席，恐怕也是想探探各方的口风，或是将她当作一枚可进可退的棋子。

马车缓缓停下，车外传来侍卫恭敬的唱喏声。沈清辞扶着晚晴的手下车，抬眼便望见巍峨的宫门矗立在眼前，朱红的宫墙高耸入云，鎏金的门钉在灯火下熠熠生辉，尽显皇家的威严与肃穆。两侧早已站满了身着华服的官员及家眷，三三两两地低声交谈着，目光却时不时地在彼此身上打量，带着几分试探与戒备。

“哟，这不是三妹妹吗？今日倒是穿得素雅，只是这般打扮，怕是要在宫宴上被其他贵女比下去了吧？”一道尖酸刻薄的声音自身后传来，沈清辞回眸，便见沈梦瑶身着一袭石榴红的蹙金绣袄裙，头戴赤金镶红宝石的凤钗，妆容艳丽，正带着几分得意地看着她。身旁的沈明月则穿了件水绿色的绫罗长裙，气质温婉，却也难掩眼底的嫉妒。

沈清辞唇角勾起一抹疏离的弧度，淡淡道：“二姐姐说笑了，宫宴是为太后祝寿，重在心意，而非衣着华贵。倒是二姐姐这般浓妆艳抹，若是惊了太后圣驾，反倒不妥。”

“你！”沈梦瑶被噎得脸色涨红，正要发作，却被沈明月轻轻拉住。沈明月对着沈清辞柔柔一笑，语气却带着几分敲打：“三妹妹言之有理，只是妹妹初入宫宴，不懂规矩，还是谨言慎行些好，免得惹出是非，丢了丞相府的脸面。”

沈清辞心中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多谢大姐姐提醒，妹妹省得。”说罢，便不再理会二人，扶着晚晴的手，跟着引路的太监朝宫宴所在的紫宸殿走去。

紫宸殿内早已布置得富丽堂皇，殿中央的鎏金大柱上缠绕着栩栩如生的金龙，屋顶悬挂着巨大的水晶宫灯，光芒璀璨，照亮了整个大殿。殿内摆放着数十张紫檀木案几，案上摆满了精致的糕点与瓜果，香气四溢。文武百官按品级分列两侧，女眷们则坐在西侧的席位上，一个个衣香鬓影，笑语盈盈，眼底却藏着各自的心思。

沈清辞跟着沈夫人等人走到丞相府的席位坐下，刚一落座，便感受到几道不怀好意的目光落在身上。她抬眼望去，只见户部尚书的千金李嫣然正与几位贵女低声说着什么，目光时不时地瞟向她，带着几分鄙夷与不屑。想来，那日诗会上，她抢了李嫣然的风头，又让她当众出丑，此人早已对她怀恨在心。

除此之外，还有几道目光来自二皇子府的方向，沈清辞顺着目光望去，只见二皇子萧景渊正坐在东侧的席位上，身着明黄色的锦袍，面容俊朗，却带着几分阴鸷的神色，他身旁的侧妃柳氏正笑意盈盈地看着她，眼底却闪过一丝算计。沈清辞心中一凛，她与二皇子素无交集，为何会引来他的关注？难道是因为她之前救了长公主的儿子，而长公主素来支持太子，二皇子便将她视作了太子一党？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太监高亢的唱喏声：“太后驾到！皇上驾到！皇后驾到！”

殿内众人立刻起身，躬身行礼：“臣等（臣妾）参见太后，参见皇上，参见皇后，愿太后圣体安康，福寿绵长，愿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愿皇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脚步声缓缓传来，沈清辞低着头，目光落在地面的金砖上，只见一双绣着龙凤呈祥纹样的明黄色锦靴停在前方，随后便是太后温和却带着威严的声音：“众卿平身吧。”

“谢太后，谢皇上，谢皇后。”众人起身，纷纷落座，目光却不敢随意打量御座上的三人。沈清辞也缓缓抬头，看向御座中央的太后，只见她身着暗金色的凤袍，头戴九龙九凤冠，面容慈和，眼角却带着岁月的痕迹，眼神中透着历经世事的睿智与威严。皇上坐在太后左侧，身着龙袍，面容威严，神色淡漠，似乎对这场宫宴并无太多兴趣。皇后则坐在皇上右侧，身着正红色的凤袍，容貌端庄，气质雍容，目光平静地扫过殿内众人。

宫宴正式开始，乐师们演奏起悠扬的乐曲，舞姬们身着轻薄的舞衣，在殿中央翩翩起舞，身姿曼妙，引得众人纷纷叫好。席间，官员们纷纷起身向太后祝寿，献上精心准备的贺礼，言辞恳切，极尽谄媚之能事。

沈清辞安静地坐在席位上，偶尔拿起案上的糕点浅尝一口，目光却在殿内悄然打量着，将各方势力的神色尽收眼底。太子萧景琰坐在皇上左侧下方，身着藏青色锦袍，面容温文尔雅，气质沉稳，他身边的太子妃苏氏端庄大方，正与身旁的贵女轻声交谈着。与二皇子萧景渊的阴鸷不同，太子看起来温和无害，可沈清辞深知，能在储位之争中占据上风，绝非表面那般简单。

“听闻丞相府三小姐医术高超，前日更是救了长公主的嫡子，不知是否属实？”突然，太后的声音响起，打破了殿内的喧闹，所有目光瞬间聚焦在沈清辞身上。

沈清辞心中一紧，没想到太后竟会突然提及此事。她立刻起身，躬身行礼：“回太后，民女只是略通医术，当日也是侥幸救下小世子，不敢当‘医术高超’之名。”

太后微微颔首，目光温和地看着她：“不必过谦，能在危急关头救下人命，便是本事。哀家听闻你还精通音律，那日诗会上的《广陵散》，哀家也有所耳闻，不知今日可否为哀家演奏一曲，助助兴？”

此言一出，殿内顿时安静下来，众人的目光各异，有好奇，有嫉妒，也有看戏的意味。沈梦瑶更是眼底闪过一丝得意，她深知沈清辞在诗会上的表现，可宫宴之上，面对太后与皇上，若是稍有差池，便是欺君之罪，她倒要看看，沈清辞这次如何收场。

沈清辞心中明白，太后此举看似是赏识，实则是试探。她若是拒绝，便是不给太后面子；若是应允，一旦出错，便会招来祸患。她深吸一口气，从容答道：“太后抬爱，民女不敢推辞，只是宫中乐师技艺精湛，民女怕班门弄斧，扰了太后雅兴。”

“无妨，哀家倒想听听，能让众人称赞的《广陵散》，究竟有何妙处。”太后笑着说道，语气中带着不容拒绝的威严。

沈清辞不再推辞，躬身道：“民女遵旨。”

很快，太监便取来了一把古琴，放在殿中央的案几上。沈清辞走到案前，拂去琴上的浮尘，缓缓坐下，调整好坐姿。她深吸一口气，指尖轻轻落在琴弦上，随着一声清脆的琴音响起，原本喧闹的大殿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

此次她并未弹奏《广陵散》，而是选择了一首自己改编的《凤栖梧》。琴音初起，悠扬婉转，如清风拂过柳叶，带着几分闲适与淡然；随后，琴音逐渐变得激昂，如雄鹰展翅高飞，直冲云霄，带着一股不屈的锐气；到了后半段，琴音又变得沉稳厚重，如高山流水，意境深远，引人深思。

她的指尖在琴弦上灵活地跳跃着，每一个音符都饱含着情感，时而舒缓，时而急促，时而低沉，时而高亢，将曲子中的意境展现得淋漓尽致。殿内众人都沉浸在琴音之中，无法自拔，就连太后也闭上了眼睛，轻轻点头，脸上露出欣赏的神色。

一曲终了，余音绕梁，久久不散。殿内寂静了片刻，随后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与赞叹声。

“好！弹得太好了！”皇上难得开口称赞，目光中带着几分赞赏，“此曲意境深远，情感真挚，沈三小姐果然名不虚传。”

“谢皇上夸奖。”沈清辞起身行礼，神色依旧平静，没有丝毫得意之色。

太后笑着说道：“果然是个多才多艺的好孩子，哀家今日得闻此曲，真是不虚此行。赏！”

很快，太监便端着赏赐上前，是一支赤金镶珍珠的发簪，做工精致，价值不菲。沈清辞再次谢恩，接过赏赐，退回了自己的席位。

坐下的瞬间，她清晰地感受到沈梦瑶与李嫣然等人眼中的嫉妒与怨毒，心中暗自警惕。树大招风，今日她在宫宴上出尽风头，必然会引来更多的敌意，接下来的日子，怕是不会太平了。

宫宴继续进行，席间觥筹交错，笑语晏晏，可沈清辞却觉得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无形的压力。她端起茶杯，浅抿一口，目光不经意间扫过二皇子萧景渊，只见他正与身旁的柳侧妃低声交谈着，柳侧妃眼中闪过一丝诡异的光芒，随后便端着酒杯，朝着沈清辞的方向走来。

“沈三小姐，今日听闻你的琴技，真是令人叹服，侧妃姐姐特意前来敬你一杯。”柳侧妃走到沈清辞面前，脸上带着温婉的笑容，将手中的酒杯递了过来。

沈清辞心中警惕，她与柳侧妃素不相识，对方为何会突然前来敬酒？她目光落在酒杯上，只见杯中酒液清澈，看不出异样，可她深知，宫宴之上，人心叵测，稍有不慎便会中招。

她起身，微微颔首：“侧妃娘娘抬爱，民女不胜酒力，恐辜负娘娘美意，还望娘娘恕罪。”

柳侧妃脸上的笑容不变，语气却带着几分强求：“不过是一杯薄酒而已，沈三小姐何必推辞？难道是不给本宫面子？”

周围的目光瞬间聚焦过来，沈清辞若是执意拒绝，便是不给二皇子府面子，传出去难免落人口实。她心中权衡片刻，接过酒杯，正要开口，却见身旁的晚晴突然上前一步，轻声道：“小姐，您近日身体不适，医嘱不可饮酒，不如让奴婢替小姐饮了这杯酒，以表敬意？”

柳侧妃眼中闪过一丝不悦，正要反驳，沈清辞却抢先说道：“多谢侧妃娘娘美意，只是民女确实身体不适，不便饮酒，就让奴婢替民女敬娘娘一杯，还望娘娘海涵。”说罢，便示意晚晴接过酒杯。

晚晴接过酒杯，毫不犹豫地一饮而尽，随后对着柳侧妃躬身行礼：“奴婢谢侧妃娘娘赐酒。”

柳侧妃脸色微微一沉，却也不好再强求，只得皮笑肉不笑地说道：“既然如此，那便罢了。沈三小姐可要好好保重身体才是。”说罢，便转身离开了。

看着柳侧妃的背影，沈清辞心中的警惕更甚。她刚才分明从柳侧妃的眼中看到了一丝杀意，那杯酒，绝对有问题！若不是晚晴反应及时，今日恐怕就要栽在这里了。

“小姐，您没事吧？”晚晴低声问道，脸色有些苍白。

沈清辞摇了摇头，轻声道：“我没事，你怎么样？有没有觉得不舒服？”

晚晴笑道：“奴婢没事，那杯酒只是普通的果酒而已，奴婢还承受得住。”

沈清辞心中稍安，却也不敢大意，示意晚晴坐下休息。她知道，柳侧妃此次未能得手，定然不会善罢甘休，接下来必定还会有更恶毒的手段等着她。

果然，没过多久，便有宫女端着一盘精致的糕点走了过来，笑着对沈清辞说道：“沈三小姐，这是太后娘娘特意赏赐给您的桂花糕，还请您品尝。”

沈清辞看着盘中的桂花糕，香气浓郁，看起来并无异样。可经历了刚才的事情，她不敢有丝毫大意。她知道，太后赏赐的东西，若是不吃，便是对太后的不敬；若是吃了，万一糕点中被人动了手脚，后果不堪设想。

她端起一块桂花糕，放在鼻尖轻嗅，除了浓郁的桂花香气，似乎还夹杂着一丝极淡的异样气味。她心中一动，这气味，与她之前在医书中看到的一种慢性毒药的气味极为相似，这种毒药无色无味，混入食物中难以察觉，食用后初期并无异样，可久而久之，便会损伤五脏六腑，最终不治身亡。

好狠毒的手段！竟然敢在太后赏赐的糕点中下毒，这是要置她于死地啊！

沈清辞眼底闪过一丝寒芒，面上却不动声色，对着宫女笑道：“多谢太后娘娘赏赐，只是民女近日脾胃虚弱，怕是消化不了这般甜腻的糕点，不如将这桂花糕分给各位姐姐品尝，也好让大家一同感受太后娘娘的恩宠，不知宫女姐姐可否通融？”

宫女愣了一下，随即笑道：“沈三小姐一片好意，奴婢自然应允。”

沈清辞便将盘中的桂花糕分给了身旁的几位贵女，其中便包括沈梦瑶与李嫣然。二人见状，以为沈清辞是在炫耀太后的赏赐，心中嫉妒不已，却也毫不犹豫地接过糕点，吃了起来。

沈清辞看着她们吃下糕点，眼底闪过一丝冷意。既然她们想害她，那便让她们自食恶果！这慢性毒药短期内不会发作，等到她们察觉之时，早已回天乏术，而她也能借此摆脱嫌疑。

就在这时，殿外突然传来一阵喧闹声，随后便见一名侍卫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跪倒在地，大声道：“启禀皇上，太后，不好了！宫门外发现一具尸体，经查，是二皇子府的侍卫！”

此言一出，殿内顿时一片哗然。二皇子萧景渊脸色骤变，猛地站起身，怒声道：“什么？！朕的侍卫怎么会突然死在宫门外？快说，究竟是怎么回事！”

侍卫颤抖着答道：“回二皇子，那侍卫身上并无明显外伤，只是七窍流血，像是中毒而亡！”

“中毒？”萧景渊眼中闪过一丝阴鸷，目光瞬间扫过殿内众人，最终落在了沈清辞身上，语气冰冷地说道：“皇上，太后，臣弟怀疑，此事与沈三小姐有关！方才柳侧妃向她敬酒，她拒不接受，随后太后赏赐的糕点，她又转手分给他人，分明是心中有鬼！”

沈清辞心中一凛，没想到萧景渊竟然会如此不分青红皂白地将罪名扣在她头上。她立刻起身，躬身行礼：“皇上，太后，民女冤枉！民女与二皇子府的侍卫素不相识，为何要加害于他？二皇子这般无端指责，未免太过牵强！”

“牵强？”萧景渊冷笑一声，“方才柳侧妃敬你酒，你百般推辞，分明是怕酒中有毒；太后赏赐的糕点，你自己不吃，却分给他人，不是心中有鬼是什么？说不定，那侍卫就是发现了你下毒的阴谋，才被你杀人灭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