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夜审毒心,锦书暗藏,寒刃护亲(1/2)

夜色如墨,沉沉压在丞相府的青砖黛瓦之上,连檐角的铜铃都似被冻住,没了白日里的清脆声响。唯有内院偏厅的方向,亮着连片的烛火,八盏青铜宫灯高悬梁下,烛焰跳跃不休,将厅内的光影拉得忽长忽短,映在壁上的紫檀木架与悬挂的水墨寒梅图上,平添几分肃杀之气。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药味,混杂着檀香的气息,本该是安神的味道,此刻却像一张无形的网,紧紧裹着厅内的每一个人,让人呼吸都觉得沉重。

沈清辞端坐于厅中主位,身下是铺着玄色锦缎的紫檀木椅,她身着一袭暗纹绣银的玄色长裙,裙摆垂落至地,绣着的暗纹寒梅在烛火下若隐若现,花瓣边缘的银线流转着冷光,恰如她此刻的神情。她微微垂着眼,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片浅淡的阴影,遮住了眼底翻涌的寒芒,只露出线条清冷的下颌,周身散发着一种与十六岁年纪不符的沉稳与压迫感,仿佛一尊端坐的寒玉雕像,自带威慑之力。

厅下的青石板地面上,跪着两人,身形皆是抖得厉害,连带着地面都似有细微的震颤。左侧是柳氏的心腹张妈妈,年近五十,头发已有些花白,平日里总是梳得一丝不苟,此刻却散乱地贴在脸颊,面色蜡黄如纸,额头上布满了冷汗,顺着皱纹蜿蜒滑落,浸湿了衣襟,双手死死地攥着衣角,指节泛白得几乎要断裂,眼神躲闪着,不敢与主位上的沈清辞对视,仿佛那目光带着刀刃,稍一触碰便会被割得皮开肉绽。

右侧跪着的是厨房的杂役刘三,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穿着一身洗得发白、打了好几块补丁的粗布短打,此刻头埋得几乎要贴到地面,肩膀剧烈地颤抖着,嘴里时不时发出细碎的呜咽声,背脊弓得像只受惊的虾米,显然已是吓得魂不附体。

偏厅两侧,站着府里的管事、护卫,还有沈清辞亲自提拔的心腹丫鬟晚晴与护卫统领秦风。管事们皆是面色凝重,垂手而立,指尖微微蜷缩,不敢有丝毫懈怠;护卫们则腰佩长刀,身姿挺拔如松,眼神锐利如鹰,牢牢地盯着厅下的两人,手按在刀柄上,随时准备应对突发变故。整个偏厅里静得可怕,只有烛火燃烧时发出的细微噼啪声,以及刘三压抑的啜泣声,气氛凝重得像是要滴出水来。

“说。”

许久,沈清辞终于缓缓抬眸,吐出一个字。她的声音不高,甚至带着几分淡淡的清冷,可落在这寂静的厅中,却像是一道惊雷,瞬间打破了沉闷的氛围,让跪着的两人身体猛地一颤,连烛火都跟着晃了晃,光影在壁上剧烈地扭动起来。

刘三的哭声陡然变大了几分,他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猛地磕了一个响头,额头撞在青石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很快就渗出了血迹,混着汗水与尘土,显得格外狼狈。他抬起头,满脸泪痕,嘴唇哆嗦着,牙齿打颤,结结巴巴地说道:“小、小人……小人罪该万死!是、是张妈妈……是张妈妈让我做的!她、她给了我一瓶药粉,让我偷偷加在夫人的汤药里,还说……还说事成之后给我五两银子!小人一时糊涂,贪念作祟,就、就答应了……小姐饶命啊!小人再也不敢了!”

他一边说,一边不停地磕头,额头的血迹越来越多,染红了身前的青石板,每一次磕头都带着劫后余生的惶恐,生怕沈清辞一句话定了他的死罪。

张妈妈闻言,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般,猛地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狠厉,随即又迅速化为涕泪横流的委屈,膝行两步想要靠近主位,却被旁边的护卫冷冷地按住肩膀,重新按回地上。她转头瞪着刘三,声音尖利如刺,带着歇斯底里的愤怒:“你这个狗奴才!休要血口喷人!老奴跟着夫人多年,忠心耿耿,怎么可能做出谋害主母的事情?定是你自己贪财好利,私下里动了手脚,如今被发现了,就想攀咬到老奴身上,好脱罪是不是?我看你是活腻了!”

她的声音又急又响,带着平日里仗着柳氏权势的跋扈,试图用气势压垮刘三,掩盖自己的心虚。

两侧的管事们皆是神色微动,看向张妈妈的目光带着几分审视。张妈妈是柳氏的陪嫁丫鬟,在丞相府待了二十多年,仗着柳氏的宠爱,平日里在府里颇为嚣张,不少管事和下人都受过她的刁难,只是碍于柳氏的面子,不敢与之计较。如今出了这样的事情,众人心里虽有猜测,却也不敢轻易下定论,只能静等沈清辞发话。

沈清辞端坐在主位上,神色未变,只是眼底的寒芒更甚了几分。她指尖轻轻敲击着紫檀木扶手,发出笃笃的声响,节奏缓慢而清晰,像是敲在每个人的心上,让人心头发紧,连呼吸都下意识地放轻了几分。

“忠心耿耿?”她缓缓开口,语气带着几分淡淡的嘲讽,尾音微微上扬,却透着刺骨的寒意,“张妈妈,既然你说自己忠心,那本小姐倒要问问你,昨日午后,你为何要避开库房的当值管事,独自一人从侧门潜入库房,取走了那瓶标注着‘牵机引’的药粉?又为何在取药之后,悄悄绕到杂役房的后门,塞给了刘三一贯铜钱,还对他恶狠狠地说‘此事办成,另有重赏,若是走漏了风声,仔细你的皮’?”

沈清辞的话一字一句,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像是一把精准的手术刀,层层剥开张妈妈精心编织的伪装,将她的阴谋暴露在烛火之下。

张妈妈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嘴唇哆嗦着,眼神中的慌乱再也掩饰不住,方才的嚣张气势荡然无存,只剩下极致的恐惧。她张了张嘴,想要反驳,却发现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般,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能下意识地摇头,嘴里喃喃着:“我、我没有……我没有去过库房,也没有见过这个奴才……你血口喷人!”

“没有?”沈清辞挑眉,目光扫过身侧的晚晴,微微颔首,眼中带着一丝示意。

晚晴立刻会意,上前一步,将一个精致的紫檀木锦盒放在桌案中央,轻轻打开。锦盒内,摆放着一瓶深蓝色的药粉,瓶身是上好的琉璃材质,通透莹润,上面贴着一张素色的标签,“牵机引”三个隶书小字赫然在目,笔触工整,标签的右下角,还印着丞相府库房专属的朱红印记,清晰可辨。

“这是今日清晨,从张妈妈你的床榻暗格里搜出来的。”晚晴的声音清脆而冷静,字字清晰,没有丝毫波澜,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瓶底的编号是‘丙字叁柒’,与昨日库房的出库记录完全吻合。库房管事已经确认,昨日午后,确实有一瓶‘牵机引’被人取走,而当时的当值丫鬟说,看到一个身形与你极为相似的人,穿着灰布衣裙,避开众人,从库房的侧门匆匆离开,方向正是杂役房所在的西角院。”

她说着,又从袖中取出一支小巧的银钗,快步走到张妈妈面前,将银钗递到她眼前,烛火映照下,银钗的光泽刺得张妈妈眼睛生疼:“除此之外,杂役房后门的墙角,还发现了这支银钗。钗身上刻着一个‘柳’字,正是柳氏夫人平日里常用的样式,钗头的珍珠虽然小,却是南海进贡的东珠,府里除了柳氏夫人和沈明玥小姐,唯有你仗着柳氏的宠爱,才有资格佩戴。据刘三所说,这是你塞钱给他时,不小心从袖中掉落的,他当时吓得不敢声张,就偷偷藏在了墙角,直到我们审问他时,才说了出来。张妈妈,这银钗,你总该认识吧?”

银钗的样式熟悉得不能再熟悉,正是柳氏去年赏给她的,她日日佩戴在身上,从未离身,昨日塞钱给刘三时太过匆忙,竟不慎掉落,她当时并未察觉,如今被人搜出来,成了指证她的证据,这让她如何能不慌?

张妈妈看着那熟悉的药瓶与银钗,身体晃了晃,险些瘫倒在地,眼神涣散,嘴里喃喃着:“不可能……怎么会……我明明做得很隐秘……”

她本以为自己做得天衣无缝,取药时特意换了不起眼的灰布衣裙,避开了所有熟人,塞钱时也特意选了无人的角落,却没想到,还是留下了这么多破绽,如今被沈清辞一一揭穿,她连反驳的余地都没有。

沈清辞缓缓起身,玄色的裙摆扫过地面,带起一阵微凉的风,吹动了烛火,光影在她身上流转,让她周身的寒气更甚。她一步步走下台阶,来到张妈妈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目光冷得像寒冬的冰棱,仿佛要将她的五脏六腑都看穿,连她心底最深的阴谋都要冻结。

“牵机引,性烈剧毒,微量便可致人心悸乏力,精神萎靡,若是长期服用,便能损伤心脉,让人缠绵病榻,日渐消瘦,最终油尽灯枯,且死后无迹可寻,旁人只会以为是体弱病逝。”沈清辞的声音低沉而冰冷,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冰窖里捞出来的,带着刺骨的寒意,“张妈妈,你在府里多年,是柳氏的陪嫁心腹,府里的毒物特性,你比谁都清楚。你说这‘牵机引’是用来做什么的?驱虫?还是安神?你当我沈清辞是三岁孩童,任你随意糊弄?”

张妈妈的身体抖得更厉害了,冷汗顺着脸颊滑落,浸湿了衣领,连带着后背都湿透了,冷风一吹,刺骨的寒意从皮肤渗入骨髓,让她浑身发冷,牙齿都开始打颤。她抬起头,看着沈清辞那双冰冷的眼眸,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让她头皮发麻,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我、我……”她张了张嘴,却依旧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所有的辩解都卡在喉咙里,只剩下无尽的恐慌。

沈清辞不再看她,转而看向一旁的刘三,语气沉了几分,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刘三,你再仔细说说,张妈妈是如何吩咐你的?那药粉,你加了多少?除了嫡母柳氏的汤药,还有谁的饮食里,被她要求加了东西?不准有丝毫隐瞒,若是敢说半句假话,定斩不饶!”

刘三早已吓得魂飞魄散,此刻听到沈清辞的问话,更是吓得浑身瘫软,连忙磕了个头,额头的伤口撞到地面,疼得他龇牙咧嘴,却不敢有丝毫怨言,如实说道:“回、回小姐的话,张妈妈是三日前找到我的。她给了我一瓶药粉,用油纸包着,说让我每次给夫人熬汤的时候,加一点点,只要指甲盖大小的量就好,还说……还说让夫人身子弱些,没精力管府里的事,也没精力管二公子的事。她还说,若是遇到二公子的膳食,也可以少加一点,让二公子也体弱些,将来……将来也好方便小姐们争宠,让嫡小姐沈明玥能独占老爷的宠爱……”

“二公子?”

沈清辞的眼神骤然一厉,周身的气压瞬间低了下来,像是有无形的风暴在酝酿,连烛火都像是被吓得缩了缩,光芒黯淡了几分。她猛地攥紧了拳头,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甚至发出了细微的声响,眼底的寒芒几乎要溢出来,化为实质的刀刃,恨不得立刻将眼前的张妈妈千刀万剐。

府里的二公子,沈清晏,是她唯一的同胞弟弟,今年刚满十岁,性子软糯,眉眼间带着几分怯懦,却是她在这冷漠的丞相府里,唯一的温暖与牵挂。原主在世时,姐弟俩相依为命,受尽了柳氏与沈明玥的欺凌,原主更是拼尽全力护着这个弟弟,不让他受半点委屈。如今她穿越而来,继承了原主的记忆与情感,早已将沈清晏视作自己的亲弟弟,发誓要护他一世周全,让他平安顺遂地长大,再也不受任何人的欺负。

柳氏恨她入骨,想要害她,她尚且能忍,可柳氏竟然连年幼的清晏都不肯放过,想用慢性毒药毁掉他的身体,这份歹毒,简直是丧心病狂,天理难容!

偏厅里的气氛瞬间变得更加凝重,护卫统领秦风感受到沈清辞周身的怒火,下意识地握紧了腰间的长刀,眼神警惕地扫视着四周,生怕沈清辞一时动怒,做出过激的举动,同时也在防备着张妈妈狗急跳墙。管事们也皆是神色一凛,垂下的头颅更低了几分,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张妈妈见事情已经败露,知道抵赖无用,反而像是豁出去了一般,猛地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破釜沉舟的疯狂,尖声道:“是!是我做的又如何!沈清辞,你一个庶女,凭什么掌家?这丞相府的一切,本就该是嫡小姐明玥的!夫人仁慈,对你一再容忍,可你呢?你得寸进尺,处处与夫人和明玥作对,夺了夫人的掌家之权,还让明玥在众人面前丢脸,丢尽了柳家的颜面!我这么做,都是为了夫人,为了明玥,为了柳家的荣耀!你有什么资格审判我?”

“为了柳氏?为了沈明玥?”沈清辞冷笑一声,眼底满是嘲讽,笑声里带着刺骨的寒意,让厅内的温度都仿佛降了几分,“你不过是柳氏的一条走狗,替她做了恶事,还想拿这些冠冕堂皇的理由当幌子?柳氏自己缩在院里装病,让你出来替她顶罪,事成之后或许还能赏你几分好处,可若是事败,你便是第一个被她舍弃的棋子。到了这个地步,你还想着替她卖命,当真是愚不可及,可怜又可恨!”

她说着,抬手示意晚晴:“把东西拿出来,让她看清楚,自己拼死效忠的主子,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晚晴立刻从袖中取出一封折叠整齐的锦书,锦书的材质是上等的云锦,上面绣着精致的缠枝莲纹样,一看便知价值不菲。她快步走到张妈妈面前,将锦书展开,递到她眼前:“张妈妈,这是从你贴身佩戴的香囊里搜出来的,上面的字迹,是柳氏夫人的亲笔吧?你自己看看,上面写的是什么!这就是你口中的‘忠心耿耿’换来的东西!”

锦书上的字迹娟秀清丽,正是柳氏平日里的笔锋,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上面清晰地写着几行字,字字透着阴狠与算计:

“张妈妈,近日沈清辞气焰嚣张,掌家之后更是处处针对明玥,柳家颜面受损,此女不除,终是祸患。你可寻机取库房的‘牵机引’,悄悄加入我与清晏的饮食之中,务必让他们母子身子亏空,日渐衰弱,不得与明玥争宠,更不能碍了明玥的前程。此事办成之后,我便向老爷求情,送你回柳家安享晚年,赏白银百两,良田五亩。切记,此事需万分谨慎,不可走漏丝毫风声,若有差池,你我皆无好下场,届时休怪我无情。”

字迹清晰,语气冰冷,字里行间都透着柳氏的自私与歹毒,哪里有半分对张妈妈的信任与情谊,分明是将她当成了随时可以丢弃的棋子。

张妈妈看着锦书上的字迹,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身体一软,瘫坐在地上,眼神空洞,再也没有了方才的疯狂与底气。她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却只发出了几声细碎的呜咽,泪水顺着脸颊滑落,混合着冷汗与尘土,显得格外凄惨。

她一直以为,柳氏是真心待她,毕竟她跟着柳氏二十多年,从柳家陪嫁到丞相府,不离不弃,柳氏也时常对她和颜悦色,许她日后的荣华富贵。可直到此刻看到这锦书,她才明白,自己不过是柳氏用来铲除异己的工具,一旦事成,柳氏未必会兑现承诺,甚至可能会为了封口而杀了她;而事败之后,她更是成了柳氏的替罪羊,连一丝怜悯都得不到。

二十多年的忠心耿耿,换来的竟是这样的结局,张妈妈的心中只剩下无尽的悔恨与绝望,哭声也从最初的呜咽变成了撕心裂肺的嚎啕。

沈清辞看着瘫倒在地、痛哭流涕的张妈妈,眼神没有丝毫怜悯。在这深宅大院里,心肠歹毒之人,从来都不值得同情,尤其是这种为虎作伥、残害无辜孩童的人,更是罪该万死。

她转身回到主位上坐下,目光扫过两侧的管事与护卫,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张妈妈意图谋害主母与二公子,罪证确凿,性质恶劣,其心可诛。暂且将她押入柴房,严加看管,派两名护卫日夜看守,不得让她与任何人接触,不准给她过多吃食,只够维持性命即可,明日父亲回府之后,再交由父亲发落,绝不能让她有任何机会狡辩脱罪。”

“是!”两名护卫立刻上前,架起瘫软在地的张妈妈,拖着她向外走去。张妈妈没有挣扎,也没有哭闹,只是眼神空洞地看着前方,像是已经失去了所有的希望,整个人如同行尸走肉一般,被护卫拖出了偏厅,只留下一串淡淡的血迹与拖拽的痕迹。

沈清辞又看向刘三,语气稍缓了几分,但依旧带着威严:“刘三,你虽系从犯,但主动认罪,且尚未造成严重后果,念在你是受人胁迫,并非主谋,从轻发落。杖责二十,逐出丞相府,永不得录用。若日后再敢踏入相府半步,或向外泄露府中之事,无论你逃到天涯海角,定斩不饶!”

“谢、谢谢小姐饶命!谢谢小姐!”刘三闻言,连忙磕头谢恩,脸上露出劫后余生的庆幸,哪怕知道即将面临杖责之刑,也丝毫不敢抱怨,反而觉得是天大的恩典,磕了十几个响头才停下,额头的伤口再次裂开,血流不止。

很快,护卫便将刘三带了下去,执行杖责之刑。偏厅外传来刘三压抑的痛呼声,却很快就消失了,想来是被带远了。

偏厅里的人渐渐退去,只剩下沈清辞、晚晴与秦风三人。烛火依旧在跳跃,映着沈清辞紧绷的侧脸,眼底的寒意尚未褪去,周身的怒火也未曾平息,空气中的压抑感依旧浓重。

晚晴端了一杯热茶,小心翼翼地走到沈清辞面前,轻声道:“小姐,喝杯热茶暖暖身子吧。您今日操劳了一天,又动了气,别伤了自己的身子。柳氏这般歹毒,总有一天会自食恶果的,您不必为了这样的人气坏了身体。”

沈清辞接过茶杯,指尖传来温热的触感,却依旧驱散不了心底的寒意。她轻轻抿了一口茶,滚烫的茶水滑过喉咙,带来一丝暖意,却丝毫暖不了她冰冷的心。她的目光落在桌案上的锦书与药瓶上,眼神沉冷如冰:“我气的不是柳氏的歹毒,而是她竟敢动清晏的念头。清晏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是我拼死也要护住的人。谁若敢伤他分毫,我定让她付出千倍百倍的代价,哪怕是拼上我这条性命,也绝不姑息!”

前世,她是现代顶尖的法医,见惯了生死离别,也尝尽了人情冷暖,孑然一身,无牵无挂,活得像一只孤狼,独自在黑暗中挣扎。这一世,她穿越成沈清辞,拥有了一个血脉相连的弟弟,这份亲情,是她最为珍视的东西,是她在这深宅大院里唯一的光。她绝不会允许任何人,熄灭这束光,伤害她的亲人。

秦风站在一旁,恭敬地说道:“小姐放心,属下已经派人加强了二公子院子的守卫,日夜巡查,每一个角落都不会放过,绝不会让任何人有机可乘。日后二公子的饮食起居,属下也会亲自安排心腹之人负责,食材采购、清洗、烹饪、送餐,每一个环节都会严加检查,确保万无一失,绝不让任何有害物质靠近二公子。”

沈清辞点了点头,看向秦风,眼中露出几分赞许。秦风是她前不久从护卫队里提拔起来的护卫统领,为人正直,武艺高强,且对她忠心耿耿,办事稳妥可靠,有他在,清晏的安全,也能多一份保障。

“辛苦你了。”沈清辞的语气缓和了几分,“此事你办得很好,日后府里的护卫事宜,我会更加放心地交给你。”

“为小姐效力,是属下的本分,不辛苦。”秦风躬身道,语气恭敬而坚定。

沈清辞放下茶杯,指尖轻轻敲击着桌案,陷入了沉思。柳氏此次出手,如此狠辣,显然是已经忍到了极限。她掌家之后,确实削弱了柳氏的势力,收回了她手中的部分权力,也让沈明玥吃了不少亏,丢了几次颜面,柳氏想要报复,她并不意外。可她没想到,柳氏竟然会用“牵机引”这种阴毒的手段,不仅针对她自己,还要牵连无辜的清晏,甚至连她自己都舍得下毒,只为了栽赃陷害,让她背上苛待主母的罪名,这份心机与狠辣,着实超出了她的预料。

看来,柳氏是真的想要置她们姐弟于死地,不留任何余地。

“柳氏此次派张妈妈动手,想必是自己不敢轻易出面,怕留下把柄。”沈清辞缓缓开口,语气带着几分冷静的分析,“她如今装病躲在院里,闭门不出,就是想让外人觉得,她是受害者,而我掌家之后苛待主母,败坏我的名声,让父亲对我心生不满,从而重新夺回掌家之权。若是我与清晏真的被‘牵机引’所害,日渐衰弱,旁人只会以为是我们自己体弱多病,绝不会怀疑到她的头上。到时候,她便能顺理成章地重新掌家,甚至可能会将所有的罪责都推到我的身上,说我是苛待主母、不敬嫡母,遭了报应,届时父亲即便不信,也会为了丞相府的名声,对我加以责罚,而她则能坐收渔翁之利。”

晚晴闻言,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脸上露出后怕之色:“柳氏的心机也太深沉了!竟然想得出这样的毒计,连自己都能算计进去,简直是丧心病狂!若是我们没有及时发现,后果不堪设想。”

“人心叵测,尤其是在这深宅大院里,为了权力与利益,为了子女的前程,有些人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哪怕是泯灭人性,残害亲人。”沈清辞的眼神冷了几分,语气中带着一丝看透世情的沧桑,“柳氏仗着自己是嫡母,又有柳太傅做靠山,柳家势力庞大,在府里横行霸道多年,早已养成了唯我独尊的性子。如今我夺了她的权力,让她颜面尽失,她自然不会善罢甘休。此次张妈妈被抓,证据确凿,她绝不会就此收手,定会再想其他的办法来对付我们,甚至可能会求助柳家,对我们姐弟下更狠的毒手。”

秦风皱了皱眉,语气带着几分担忧:“小姐,柳家势力庞大,若是柳家插手此事,我们怕是难以应对。不如我们直接将此事禀报老爷,请老爷严惩柳氏,彻底断绝她的念想?如今证据确凿,老爷定然会相信小姐的。”

沈清辞摇了摇头,眼底闪过一丝无奈与嘲讽:“父亲向来看重颜面与权势,柳氏是柳太傅的嫡女,柳家是他稳固相位的重要助力,他绝不会轻易严惩柳氏,顶多是训斥几句,罚她闭门思过,象征性地夺一些无关紧要的权力,以此平息此事。这样一来,不仅治不了柳氏的罪,反而会让她更加记恨我们,日后出手,只会更加狠毒,甚至会联合柳家,给我们致命一击。”

沈丞相是个典型的利己主义者,在他的心中,权势与颜面永远是第一位的,亲情于他而言,不过是巩固权势的工具。柳氏背后的柳家,手握重权,门生遍布朝野,是他万万不敢得罪的,为了这点“家事”,与柳家交恶,得不偿失,他绝不会做这样的蠢事。

“那我们该怎么办?”晚晴担忧地问道,眉头紧紧蹙起,“总不能就这样任由柳氏胡作非为,坐以待毙吧?”

“当然不能。”沈清辞的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像是黑夜中亮起的寒刃,带着决绝的锋芒,“她既然敢对我和清晏下手,就必须付出代价。张妈妈虽然被抓,但这只是一个开始。柳氏躲在幕后,以为自己高枕无忧,以为凭着柳家的势力就能为所欲为,我倒要看看,她的狐狸尾巴,能藏多久;我倒要试试,柳家的势力,是不是真的能护她一世周全。”

她拿起桌案上的锦书,指尖拂过上面的字迹,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这锦书,是柳氏的亲笔,是她谋害我们姐弟的铁证。虽然暂时不能用它来扳倒柳氏,但总能让她吃些苦头,让她知道,我沈清辞,不是那么好惹的;让她明白,动我弟弟,就要做好承受我怒火的准备。”

就在这时,偏厅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脚步声杂乱而慌张,像是有人在拼命奔跑。紧接着,一个小丫鬟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脸色苍白如纸,额头上布满了冷汗,头发散乱,衣衫也被风吹得凌乱,显然是一路狂奔而来。她冲进偏厅,看到沈清辞,“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语气慌张到极致,带着哭腔:“小、小姐!不好了!二公子、二公子他突然晕倒了!气息微弱,像是快不行了!”

“什么?!”

沈清辞猛地站起身,脸色骤变,眼底的寒意瞬间被极致的焦急取代,手中的锦书“啪”地一声掉落在桌案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她几乎是瞬间就冲到了小丫鬟面前,抓住她的胳膊,急切地问道:“清晏怎么了?什么时候晕倒的?现在情况如何?有没有请大夫?”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手心也冒出了冷汗,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疼得她几乎无法呼吸。清晏的身体虽然不算强健,但一直好好的,平日里只是有些怯懦,从未有过晕倒的情况,怎么会突然出事?难道是……“牵机引”的毒性发作了?

小丫鬟被沈清辞的气势吓到,身体抖得更厉害了,结结巴巴地说道:“就、就在刚才,二公子在院子里的石桌上看书,看着看着就突然倒了下去,脸色发白,嘴唇发紫,气息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奴婢们吓坏了,立刻派人去请李大夫了,李大夫已经在路上了,应该很快就到了。”

沈清辞的心猛地一沉,如同坠入了冰窖,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她来不及多想,转身就向外跑去,一边跑一边对秦风吩咐道:“秦风,立刻带人去柳氏的院子,将整个院子团团围住,不准她离开半步,也不准任何人进出,哪怕是一只苍蝇,也不能放过!密切监视她的一举一动,有任何异常,立刻禀报!晚晴,带上我的药箱,里面有急救的药材和银针,跟我去清晏的院子!”

“是!”秦风与晚晴连忙应声,快步跟了上去。

夜色深沉,冷风呼啸,卷起庭院里的落叶,打着旋儿飘落在回廊的青砖上。沈清辞的身影在回廊中飞速穿梭,玄色的裙摆被风吹起,像一只急于护崽的凤凰,带着决绝的姿态。她的心跳得飞快,像是要跳出胸腔,脑海中不断浮现出清晏晕倒的模样,小小的身子倒在冰冷的石桌上,脸色苍白,气息微弱,那画面让她的心揪紧,焦虑与愤怒交织在一起,几乎要将她淹没。

若是清晏真的出了什么事,她绝不会放过柳氏!绝不会!哪怕是拼上这丞相府的一切,哪怕是与柳家为敌,她也要让柳氏血债血偿!

沈清晏的院子名为“清晖院”,距离偏厅不算太远,平日里沈清辞时常来看他,对这里的路极为熟悉。她一路疾跑,脚下的绣鞋踩在青砖上,发出急促的声响,像是在敲打着警钟。很快,她就来到了清晖院的门口。

院子里已经乱作一团,丫鬟们脸色慌张地忙碌着,有的端着水盆,有的拿着薄毯,有的则焦急地在院子里踱步,嘴里不停地念叨着“二公子一定会没事的”,眼眶通红,显然是吓坏了。李大夫恰好此时赶到,背着药箱,在丫鬟的指引下,急匆匆地走进了正屋。

沈清辞快步跟了进去,一眼就看到躺在床上的沈清晏。他小小的身子蜷缩在锦被里,面色苍白如纸,嘴唇毫无血色,甚至泛着一丝青灰,双眼紧闭,长长的睫毛安静地垂着,往日里灵动的眼神消失不见,只剩下一身的虚弱,呼吸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胸口的起伏极其细微,仿佛下一刻就会停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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