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赤漠求生，邪影随行（1/2）

暗红色的天空如同凝固的血痂，低垂地压在头顶，不见日月星辰，唯有永恒不变的、令人压抑的暗红光芒，从不知名的地方弥散下来。脚下是龟裂的、铺满暗红色砂砾的荒芜戈壁，延伸向目力所及的尽头，与同样暗红色的、扭曲嶙峋的怪石山脉融为一体。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硫磺与焦土混合的刺鼻气味，吸入肺腑，带着一股灼烧般的干燥与死寂。这里，仿佛是某个巨大熔炉熄灭后留下的残渣，或是被鲜血浸透又风干了万古的焦土。

“咳……呸！” 石蛮吐出满嘴带着铁锈味的沙土，独眼警惕地扫视着这片陌生的绝地。他背靠着嶙峋的巨石阴影，幽竹蜷缩在他身旁，气息微弱。两人身上褴褛的衣衫沾满血污与灰尘，如同刚从炼狱爬出。

“这鬼地方……比墓园那死寂地还让人不自在。” 石蛮声音嘶哑，每说一句话都牵动胸前可怖的伤口，疼得他嘴角抽搐。但他硬是咬着牙，用仅存的左手，一点点撕下内衬相对干净的布条，重新包扎胸前那道深可见骨、边缘泛着灰黑色的伤口。那是“墟影”留下的死气侵蚀，与“林风”的黑符残余力量交织，极难祛除。

幽竹脸色惨白如纸，眉心那簇“心灯”火苗稳定燃烧着，散发出微弱的乳白光晕，驱散着周围空气中那无孔不入的、令人烦躁的燥热与隐隐的侵蚀感。她小心地控制着“心灯”的力量，渡出一丝精纯平和的魂力，配合着体内残余的那缕纯净魂源，缓慢滋养着石蛮干涸的经脉，试图驱散伤口上的死气。

“石蛮大哥，别动……你的伤……” 幽竹声音虚弱，手指颤抖着将最后一点干净的布条系紧。看着石蛮身上新旧交错的伤痕，尤其是那空荡荡的右袖，她的心就揪紧般疼痛。

“死不了！” 石蛮咧了咧嘴，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独眼中却闪过一丝后怕。方才在“引魂长廊”最后的搏命，若非幽竹及时引动魂源，加之《镇墟秘录》自毁护主，两人此刻早已是那聚合体阴影的口粮了。“妈的，那黑漆漆的玩意到底是什么东西？比‘墟影’凶了十倍不止！”

“是……‘噬魂妖’的雏形，或者说……残骸。” 幽竹闭上眼睛，仔细回忆着《镇墟秘录》最后焚毁前，涌入她脑海的零星片段信息，“‘引魂长廊’本是净化残魂、接引往生之地，但‘观寂者’传承断绝后，阵法失效，积年累月，最深处沉淀的、无法净化的极致怨念与死气，便可能孕育出这种东西……它吞噬一切生魂，甚至能污染魂池……我们最后引动魂源，加上你的血气战意，等于在它老巢里点了一把火，把它彻底惊醒了……”

“操！又是‘噬’字头的！” 石蛮啐了一口，眼中凶光闪烁，“‘噬界’，‘噬魂’……这帮鬼东西就没个好的！丫头，你的书……”

提及《镇墟秘录》，幽竹眼中闪过浓重的悲伤与痛惜。那本书不仅是墨渊大哥的遗物，更是指引她、数次救她于危难的“老师”。“秘录……为了送我们出来，耗尽了最后的力量……毁了。” 她声音哽咽，“里面的知识……只来得及记住很少一部分……关于这里，几乎没有记载。”

石蛮沉默片刻，用粗糙的大手揉了揉幽竹灰白的头发，动作罕见的轻柔：“毁了就毁了，人活着就行。知识记在脑子里，才是自己的。老大……墨渊大哥的传承，你已经接下了，那盏‘灯’就是证明。” 他指向幽竹眉心。

幽竹用力点头，擦去眼角的湿润。是的，她必须坚强。墨渊大哥牺牲自己点燃的“心灯”，石蛮大哥拼死护住的生机，不能辜负。

“当务之急，是活下去。” 石蛮挣扎着站起，忍着剧痛，四下打量。“水，食物，安全的落脚点。这鬼地方看起来鸟不拉屎，连根草都没有。” 他抬头望向暗红色的天空，眉头紧锁，“那闪电和怪叫……离得还远，但绝不是什么好兆头。咱们得离那鬼地方远点。”

幽竹也强撑着站起，尽管浑身骨头像散了架。她凝神感应眉心的“心灯”，小火苗微微摇曳，对周围的死寂道韵感应很弱，但对生机的感知却异常敏锐。她闭目片刻，伸手指向与那暗紫色闪电相反方向的、一处怪石尤其密集的峡谷地带：“那边……‘心灯’感应到一丝……极其微弱的水汽，还有……一点点游离的、很奇怪的生机，很淡，但确实有。”

“有水？” 石蛮独眼一亮，“走！先去那边看看！小心点，这鬼地方，有生机的地方未必安全。”

两人互相搀扶，深一脚浅一脚地在暗红戈壁上跋涉。砂砾松软灼热，踩上去发出“沙沙”的声响，在死寂的环境中格外清晰。空气干燥得仿佛能点燃，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火辣辣的痛感。石蛮失血过多，又经连番恶战，此刻全凭一股悍勇意志支撑，走得摇摇晃晃。幽竹也好不到哪去，神魂的创伤并未痊愈，只是靠着“心灯”和魂源勉强维持清醒，每一步都头晕目眩。

“石蛮大哥，你说……这里会是墓园的更深处吗？还是……别的什么地方？” 幽竹喘息着问，试图分散对疼痛和疲惫的注意力。

“不像。” 石蛮摇头，独眼锐利地扫过那些形态狰狞、仿佛痛苦挣扎的暗红色怪石，“墓园那地方，死气沉沉的，但到处都是星辰残骸，是‘碎’的感觉。这里……更像被‘烧’过，或者被‘污染’过。你看这些石头，颜色不对，还有这股硫磺味……”

他蹲下身，用左手抓起一把砂砾，凑到鼻尖嗅了嗅，又仔细看了看。“有股子……腥气，不像是天然矿物的味道。倒像是……血浸透了，又烤干了千万年。”

幽竹闻言，心中寒意更甚。被血浸透又烤干千万年的土地？那得是多少鲜血，多么惨烈的厮杀？

“小心！” 石蛮突然低吼一声，猛地将幽竹拉到一块巨岩后。几乎同时，前方不远处的一片砂地突然无声塌陷，露出一个黑漆漆的洞口，一股更加浓郁的硫磺腥气混合着腐臭味喷涌而出！

“什么东西？” 石蛮肌肉绷紧，死死盯着洞口。幽竹也屏住呼吸，眉心“心灯”微微跳动，感应到洞中传来微弱但充满攻击性的生命波动，以及……混乱的、带着疯狂意味的魂力残留。

等了片刻，并无东西钻出。石蛮捡起一块石头，用力掷入洞中。

“噗”一声轻响，石头落地。紧接着，洞内传来一阵“窸窸窣窣” 的急促爬行声，迅速远去，消失在地底深处。

“躲到地下去了？” 石蛮皱眉，“看来这鬼地方下面也不太平。丫头，你的‘心灯’能感应到地下的东西吗？”

幽竹尝试将“心灯”的感知力向下延伸，但仅仅深入数尺，便感到一股浑浊、狂乱、充满排斥的力量场，阻碍了她的探查。“不行……地下有很强的干扰，我的感知穿不透。但刚才那东西……似乎很怕光，或者怕我们身上的生气？”

“管它怕什么，绕开走。” 石蛮当机立断，带着幽竹远远绕开那片区域。接下来的路程，他们更加小心，避开了所有看起来不自然的砂地凹陷和岩石裂缝。

越靠近幽竹感应的峡谷，空气中的硫磺味似乎淡了一些，但那隐隐的水汽和游离生机感确实增强了。同时，另一种令人不安的感觉也越来越明显——被窥视感。

并非来自明确的某个方向，而是仿佛四面八方，无处不在。暗红色的怪石后，砂丘的阴影中，甚至脚下滚烫的砂砾之下，似乎都有一双双冰冷、贪婪、充满恶意的眼睛，在死死盯着他们这两个突兀的“闯入者”。

“有东西在盯着我们。” 石蛮压低声音，独眼凶光四射，左手下意识握紧了拳头，虽然那里已空无一物。“很多，很分散，似乎在犹豫。”

幽竹后背发凉，紧紧靠着石蛮。“是刚才那种地下的东西？还是别的？”

“不知道。但它们不敢靠近……” 石蛮目光扫过幽竹眉心那稳定燃烧的“心灯”小火苗，“可能是在怕这个。”

幽竹心中一动，尝试着将“心灯”的光晕稍微向外扩张了一丝。乳白色的柔和光芒笼罩了两人周围三尺范围。果然，那种被窥视的感觉瞬间减弱了许多，但并未完全消失，只是退到了光晕边缘的黑暗中，依旧如影随形。

“果然有用！” 石蛮精神一振，“丫头，稳住这光，咱们抓紧时间进峡谷！”

两人加快脚步，几乎是小跑着冲向那片怪石嶙峋的峡谷入口。窥视感始终萦绕，但或许忌惮“心灯”的光芒，并未有东西真的跳出来攻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