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人才培养(2/2)
后勤班的课程最实在。后勤处长周大山主讲物资管理、账目登记、运输调配。野战医院院长吴启华和唐静文则讲授战场急救、卫生防疫、药品管理。甚至还有一门特殊的课——“根据地经济”,由地方民主政府的一位干部来讲授如何组织生产、如何保证税收、如何与敌占区进行秘密贸易。
“打仗就是打后勤。”周大山用他惯有的精打细算的口吻说,“一发子弹、一斤粮食、一尺布,都得算计着用。你们将来要是管一个连、一个营的后勤,心里就得有本账:粮食还能吃几天?弹药还够打几仗?冬衣什么时候发?——算不清楚,就要饿肚子、挨冻、打败仗。”
随营学校的开办,像一块石头投入平静的湖面,在四团和整个根据地激起了层层涟漪。
最直接的变化发生在各营连。学员们虽然暂时离队,但他们的空缺迅速被副职或表现突出的战士顶替。而每个周末,学员们返校时带回的笔记和心得,又成了各连队组织学习的素材。一种前所未有的学习氛围在部队中弥漫开来。晚饭后,常常可以看到战士们围成一圈,听识字多的战友读《铁军报》,或者用木棍在地上画地形图,争论某个战术动作的优劣。
更大的变化发生在学员们身上。那个浓眉大眼的排长叫王大山,以前打仗只知道猛冲猛打,上了军事班后,开始琢磨起地形和火力配合,在一次沙盘推演中,他用一个巧妙的迂回伏击方案,赢得了凌云的表扬。那个瘦削的文书叫陈远,在政工班学习后,主动申请到一个后进连队当见习指导员,用从徐政委那里学来的方法,三个月就让连队的精神面貌焕然一新。
随营学校甚至影响到了地方。应地方党组织的要求,学校每月开设两堂“公开课”,邀请根据地基层干部、民兵骨干、进步青年旁听。凌云讲战术,徐政委讲政策,老赵讲侦察与反侦察,场场爆满。许多年轻人听完课后,直接跑到招兵处报名参军。
“这才是长久之计。”徐政委在一次教学研讨会上欣慰地说,“我们现在培养一个骨干,将来他就能带出一个好连队、一个好支部。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但凌云的目光却看得更远。他在给师部的报告中写道:“随营学校不应只是临时培训,而应成为制度化、长期化的人才培养基地。建议在条件允许时,升级为‘抗大’式的分校,系统培养军政干部,为部队发展和根据地建设储备力量。”
一个月的学期转眼即逝。结业典礼在岩洞里举行,没有鲜花,没有锣鼓,只有一百二十名学员挺直的脊梁和明亮的眼睛。
凌云亲手将结业证书——一张印着四团团徽和“随营学校第一期结业”字样的硬纸——交到每个学员手中。证书是李秀才设计、周大山想方设法找来卡纸印制的,简陋却郑重。
“同志们,”凌云在结业讲话中说,“这一个月,你们学到的可能只是皮毛。真正的学问,在战场上,在群众中,在你们今后的实践中。记住我第一堂课说的话:我们为什么而战?为抗日,为解放。带着这个信念回去,把学到的东西用起来,带出更多的骨干,打更多的胜仗。”
学员们回到各自部队后,效果很快显现出来。各营连的训练更加规范,政治工作更加扎实,后勤管理更加精细。一批新的班排长脱颖而出,几个连队指导员的位置也有了合适的人选。四团的“筋骨”不仅更加强健,而且开始长出新的“肌肉”。
随营学校的成功,甚至惊动了师部。师长在一次会议上专门提到:“四团这个随营学校办得好!培养人才就是积蓄力量。各团可以借鉴他们的经验,因地制宜地搞起来。”
第一期结束后,第二期、第三期的筹备工作立即启动。学员范围从部队扩展到地方民兵骨干,课程也更加系统化。岩洞口的木牌上,“随营学校”四个字被风雨洗刷得有些模糊,但每天清晨,朗朗的读书声和嘹亮的军歌声依然准时响起,如同不息的火种,在这片饱经战火的山谷中静静燃烧。
然而,就在随营学校第二期开班的前一天,一封来自蚌埠内线的绝密情报,让凌云、徐政委和所有团领导刚刚舒展的眉头再次紧锁。
情报只有短短几行,却字字千钧:
“松井特种攻坚训练已结束。明日起,日军将对铁砧峪外围三道防线,实施‘剥皮’式试探攻击。攻击特点:小股多路,火力试探,专打结合部。目的:摸清我防御体系弱点,为总攻做准备。另,发现日军工兵在秘密挖掘坑道,方向不明,疑似针对核心阵地。”
松井的耐心终于耗尽了。他没有像黑田那样急于决战,而是用一个月的时间完成了侦察、封锁、训练,现在,要开始真正“剥笋”了。
凌云立即召集紧急会议。当各营营长和随营学校的教员骨干匆匆赶到团部时,发现作战室的沙盘已经更新——上面密密麻麻地插满了代表日军可能进攻路线和兵力的蓝色小旗,而代表四团防御阵地的红色小旗,在蓝色浪潮的包围中,显得异常醒目。
“同志们,”凌云的声音平静却带着金属般的硬度,“考试提前了。松井给我们的学员、给我们新建的体系、给整个四团,出了一张考卷。”
他拿起指挥棒,点在沙盘上铁砧峪最外围的第一道防线:“这张考卷的题目是:我们这一个多月学的、练的、准备的,到底管不管用?”
岩洞里,马灯的火焰在众人凝重的脸上跳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