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十日倒计,迷雾重重(1/2)

坤宁宫地下祭坛的惊变,如一块巨石投入深潭,在皇宫中激起千层浪。

流珠没有隐瞒,将皇后与拜月教勾结、试图以宫女为祭品进行血祭的事,原原本本禀报了萧景琰。萧景琰震怒之余,更多的是难以置信——那个温婉贤淑、陪伴他二十年的结发妻子,竟会为了虚无缥缈的长生梦,堕入邪教魔道。

“陛下,皇后娘娘应是受人蛊惑,一时糊涂。”流珠看着萧景琰痛苦的神情,轻声劝慰,“当务之急是找到娘娘,阻止拜月教的阴谋。”

萧景琰沉默良久,疲惫地揉着眉心:“朕已下旨,封锁京城所有出口,全力搜捕皇后。但……”他顿了顿,“若她执迷不悟,与拜月教负隅顽抗,朕也不会姑息。”

这话说得艰难,流珠知道萧景琰心中天人交战。夫妻情分与江山社稷,他必须做出选择。

“皇兄,臣妹以为,皇后娘娘手中掌握着拜月教的重要情报。若能找到她,或许能揭开‘幽’的真面目。”流珠道,“所以,臣妹请求亲自带队搜查。”

萧景琰看着她,眼中闪过复杂情绪:“皇妹,你已为朝廷付出太多。这件事,让楚珩去办吧。”

“楚将军正在追查皇后下落,但拜月教狡兔三窟,恐怕需要多方配合。”流珠坚持,“而且,臣妹与皇后交过手,对她的路数有所了解。”

最终,萧景琰拗不过她,只得同意,但加派了双倍侍卫保护。

从御书房出来,流珠没有回芷萝宫,而是直接去了太医院。沈青囊正在研究那四具尸傀,见流珠到来,连忙迎上。

“公主,您身上的伤……”

“皮外伤,不碍事。”流珠摆手,“尸傀研究得如何?可有什么发现?”

沈青囊神色凝重:“这些尸傀的炼制手法极为高明,非普通拜月教徒能为。微臣在其中一具尸傀的体内,发现了这个。”

他递上一枚银针,针尖上沾着少许黑色粉末。

“这是?”

“一种南疆特有的矿石粉末,名为‘幽冥铁’。”沈青囊道,“幽冥铁矿脉稀少,只有南疆瘴气森林深处才有出产。这种矿石质地坚硬,且能储存阴气,是炼制高级尸傀的关键材料。”

流珠接过银针细看:“也就是说,炼制这些尸傀的人,不仅精通尸傀术,还能获得幽冥铁这种稀有材料?”

“正是。”沈青囊点头,“而且,微臣还发现,这些尸傀生前都是练武之人,根基不弱。其中一具尸傀的骨骼特征显示,他生前至少是江湖一流高手。”

一流高手沦为尸傀……流珠心中一凛。拜月教不仅渗透朝堂,连江湖势力也涉足了?

“沈太医,依你看,拜月教在京城究竟有多少势力?”

沈青囊沉吟片刻:“公主,恕微臣直言,拜月教在京城经营的时间,可能比我们想象的要长得多。从柳妃入宫算起,已有十余年,但这只是明面上的。暗地里,他们可能早在先帝时期就已经开始布局。”

先帝时期……流珠想起皇后说的那些话:先帝晚年,宫中怪事频发,宫女太监接连失踪。如果这些都是拜月教所为,那他们的图谋,恐怕远超想象。

“还有一事。”沈青囊压低声音,“微臣检查了那个被救的宫女,她体内的血液有异常。”

“什么异常?”

“她的血中,含有微量‘忘忧草’成分。”沈青囊道,“而且,从血液凝固的程度来看,她被取血的时间,至少在一个时辰前。也就是说,皇后在您到达之前,就已经开始祭祀了。”

流珠瞳孔一缩。皇后骗了她!所谓“子时的仪式”,根本就是个幌子。皇后真正的目的,是在她到达之前完成部分祭祀,然后等她自投罗网。

好深的心机!流珠背脊发凉。若非她早有准备,若非楚珩及时赶到,恐怕现在躺在祭坛凹槽里的,就是她了。

“那个宫女现在情况如何?”流珠问。

“性命无碍,但失血过多,需要静养。”沈青囊道,“而且,她似乎受到极大惊吓,神志不清,问什么都只会摇头。”

流珠皱眉:“她叫什么名字?是哪个宫的?”

“叫春桃,原是浣衣局的粗使宫女,三个月前调到坤宁宫。”沈青囊顿了顿,“微臣查过她的档案,她老家在江南,父母早亡,只有一个哥哥在京城做小生意。”

孤女……流珠心中一动。拜月教选择祭品,似乎偏爱这种无依无靠的女子。张小翠如此,这个春桃也是如此。就算她们失踪,也少有人会深究。

“好好照顾她,等她恢复些,我再问话。”流珠道。

“微臣明白。”

离开太医院,流珠去了京畿卫衙门。楚珩正在审讯昨夜抓住的几个坤宁宫太监宫女,见她到来,连忙迎出。

“公主,有线索了。”

“哦?快说。”

楚珩带她走进内堂,屏退左右,低声道:“昨夜皇后逃脱时,坤宁宫共有七名太监、五名宫女一同失踪。其中,皇后最信任的掌事嬷嬷刘氏,也不见了。”

“刘嬷嬷?”流珠记得这个人,左眼角有颗痣,带南方口音。就是她两次去芷萝宫传话。

“对,就是她。”楚珩道,“末将审问其他宫人得知,刘嬷嬷是五年前入宫的,自称是江南人,但实际上她的口音中夹杂着南疆方言。而且,她与皇后关系极为密切,皇后许多私事都交给她处理。”

流珠想起皇后手中的那块绣着“幽”字的手帕。皇后说是三年前在御花园捡到的,但如果刘嬷嬷是拜月教的人,那手帕很可能是她故意留下的。

“还有更重要的。”楚珩继续道,“末将在坤宁宫搜出了一批往来信件,都是用暗语写成的。其中一封信中提到‘西郊矿坑,三日后,子时’,落款也是‘幽’。”

西郊矿坑!流珠精神一振。果然,皇后留下的那张纸条,“往西去,老地方见”,指的就是西郊的废矿坑!

“信是什么时候的?”流珠追问。

“三天前的。”楚珩道,“也就是说,如果按照信中的约定,今晚子时,他们就会在西郊矿坑会面。”

今晚子时……流珠看了看天色,现在是午时,还有六个时辰。

“楚将军,立刻调集人手,我们今晚去西郊矿坑。”流珠当机立断,“但要小心,这可能是陷阱。”

“末将明白。”楚珩点头,“这次我们会做足准备,绝不让任何人逃脱。”

两人又商议了一些细节,流珠才离开京畿卫衙门。她没有回宫,而是去了安王府。

安王似乎早知道她会来,已经在书房等候。

“王叔。”流珠行礼。

“不必多礼。”安王示意她坐下,“坤宁宫的事,本王都知道了。皇后……唉,没想到她会走到这一步。”

流珠注意到,安王的眼中除了痛惜,还有一丝……解脱?她想起安王曾说过,当年她母亲的死可能与宫中阴谋有关。而皇后作为当时的太子妃,是否知情?甚至……是否参与?

“王叔,臣妹今日来,是想请教一件事。”流珠试探着问,“您对刘嬷嬷这个人,可有什么了解?”

安王目光一闪:“刘氏?她是五年前经内务府选秀入宫的,背景看似清白,但本王一直觉得她有些可疑。所以暗中调查过,发现她的身份是伪造的。”

“伪造的?”

“对。”安王从抽屉里取出一份卷宗,“刘氏自称是江南苏州人,父母早亡,投奔京城亲戚。但本王派人去苏州查过,当地根本没有这个人。而且,她的口音虽然模仿江南话,但某些发音习惯,明显是南疆人。”

流珠接过卷宗翻看,上面详细记录了刘嬷嬷入宫前后的行踪。五年前,她出现在京城西市,在一家绣坊做工,后经人推荐入宫。推荐她的人,是当时尚宫局的一位女官,而那位女官……是贤妃的远房表亲。

又是贤妃!流珠心中警铃大作。贤妃、柳妃、皇后,这三位后宫最有权势的女子,竟然都与拜月教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这绝不是巧合。

“王叔,贤妃娘娘她……究竟是怎么死的?”流珠再次提出这个问题。

安王沉默良久,终于开口:“贤妃的死,确实蹊跷。当年她病重时,本王曾私下请太医诊治,太医说她的症状像是中毒,但中的什么毒,却查不出来。后来,她的病情突然恶化,三天后就薨逝了。”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痛色:“当时先帝病重,宫中乱成一团,无人深究。等陛下登基后,本王曾想重新调查,但所有证据都被销毁了。唯一知道内情的几个太医,也相继‘病逝’。”

流珠听得心惊:“所以贤妃娘娘很可能是被人毒死的?而下毒的人……”

“没有证据,本王不敢妄言。”安王打断她,“但本王可以告诉你,贤妃薨逝前一个月,曾秘密见过一个人。”

“谁?”

“柳妃。”安王一字一顿,“当时柳妃还是柳嫔,并不受宠。但贤妃却多次召见她,两人常常密谈到深夜。贤妃薨逝后,柳妃才开始得宠,一路晋升为妃。”

流珠脑中飞速运转。贤妃与柳妃密谈,一个月后贤妃“病逝”,柳妃得宠。这中间有什么关联?难道贤妃掌握了柳妃的什么秘密,被灭口了?还是说,她们本就是同伙,但因为某种原因起了内讧?

“王叔,贤妃娘娘可曾留下什么遗物?或者……遗言?”

安王想了想:“贤妃薨逝前三天,曾派人给本王送过一封信。信上说,她若有不测,请本王照顾她的家人。此外,她还说了一句话,当时本王不明白,现在想来,或许别有深意。”

“什么话?”

“她说:‘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悲欢离合。但月亮再圆,也照不亮所有的黑暗。’”安王缓缓道,“当时本王以为她是在感慨人生无常,但现在想来,‘月亮’可能指的是拜月教,‘黑暗’则是他们隐藏的秘密。”

流珠反复咀嚼这句话。贤妃在临终前,用隐晦的方式提醒安王拜月教的存在。但她为什么不直接说?是因为没有证据,还是因为……她不敢说?

“贤妃娘娘的家人现在何处?”流珠问。

“她的父母早已过世,只有一个弟弟,在江南做丝绸生意。”安王道,“本王一直暗中照拂,他们现在生活安稳。”

流珠点点头,又问:“王叔,您觉得‘幽’会是谁?”

安王走到窗前,望着庭院中的景色,许久才道:“‘幽’的身份,本王也有些猜测,但同样没有证据。不过,有一个人,你要特别注意。”

“谁?”

“宰相,李崇文。”

流珠心中一震。李崇文,三朝元老,门生故吏遍布朝野,在朝中威望极高。如果他是“幽”,那拜月教的渗透程度,就太可怕了。

“王叔为何怀疑李相?”

“三个原因。”安王转身,“第一,李相是江南人,但年轻时曾游历南疆三年,对南疆风土人情极为熟悉。第二,五年前刘嬷嬷入宫时,负责审核的内务府总管,是李相的门生。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

他压低声音:“二十年前,先帝在位时,曾发生过一桩大案。当时的户部侍郎贪污国库银两,数额巨大。先帝震怒,下令彻查。查到最后,发现那些银两被运往南疆,用于资助某个‘神秘教派’的扩张。而负责那批银两押运的,就是当时的户部郎中——李崇文。”

流珠倒吸一口凉气:“后来呢?”

“后来此案不了了之。”安王道,“先帝突然病重,查案的官员相继调离或‘病逝’,所有卷宗被封存。李崇文不但没有受到牵连,反而在半年后升任户部尚书。”

“这太可疑了。”流珠道,“但仅凭这些,还不足以证明李相就是‘幽’。”

“所以本王说,只是怀疑。”安王道,“而且,就算李相不是‘幽’,他也一定知道些什么。否则,当年那桩大案,他不会全身而退。”

流珠陷入沉思。李崇文在朝中权势滔天,若无确凿证据,动他等于动摇国本。但若他真是拜月教的人,那危害更大。

“王叔,此事还需从长计议。”流珠最终道,“当务之急,是找到皇后和刘嬷嬷,阻止他们今晚的会面。”

“今晚?”安王挑眉。

流珠将西郊矿坑的事告知。安王听后,立刻道:“本王与你同去。西郊地形复杂,矿坑内更是迷宫一般,本王年轻时曾去过,对那里还算熟悉。”

“这太危险了,王叔……”

“不必多说。”安王摆手,“拜月教祸国殃民,本王身为皇室成员,理当出力。而且,本王也想亲眼看看,那个‘幽’究竟是何方神圣。”

见安王态度坚决,流珠不再反对。多一个帮手总是好的,何况是安王这样的高手。

两人约定戌时在安王府会合,一同前往西郊。

离开安王府,流珠终于回到芷萝宫。含翠早就等急了,见她回来,连忙端上热茶和点心。

“公主,您这一天都没怎么吃东西,快用些吧。”

流珠确实饿了,简单用了些点心,又问:“春桃那边情况如何?可清醒些了?”

含翠摇头:“沈太医说,春桃受惊过度,一时半会儿恢复不了。不过,奴婢在她身上发现了一样东西。”

她递上一枚小小的护身符,是用红绳编成的,已经旧得发黑。

“这是春桃贴身戴着的,洗澡时都不肯取下。”含翠道,“奴婢觉得奇怪,就请沈太医看了看。沈太医说,这不是普通的护身符,上面用血写着咒文,是……是南疆的‘替身符’。”

“替身符?”流珠接过护身符细看。果然,在红绳的结扣处,有用暗红色液体写成的细小符文,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沈太医说,替身符是南疆邪术的一种,佩戴者可以用它替自己承受一次灾厄。”含翠声音颤抖,“但制作替身符,需要至亲之人的鲜血和头发。春桃父母早亡,那这血和头发……”

是从她哥哥那里得来的!流珠猛然醒悟。拜月教用春桃哥哥的性命威胁,逼她就范。所以春桃明知会被当做祭品,也不敢反抗。

“春桃的哥哥找到了吗?”流珠急问。

“楚将军已经派人去找了,但……”含翠低下头,“她哥哥的摊位三天前就关门了,邻居说,看到他被人带走了,再没回来。”

又一条人命。流珠握紧护身符,指甲几乎嵌进掌心。拜月教视人命如草芥,为了达到目的,不惜伤害无辜。

“告诉楚将军,加派人手寻找春桃的哥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流珠声音冰冷,“另外,加强芷萝宫的守卫。拜月教接连受挫,可能会狗急跳墙。”

“是。”

流珠走到书案前,开始梳理今天的收获。她在纸上写下几个关键点:

1. 皇后逃脱,刘嬷嬷同行——目标西郊矿坑。

2. 刘嬷嬷身份伪造,与贤妃有关。

3. 贤妃死因可疑,可能与柳妃有关。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