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佛寺惊变,月使现踪(1/2)

黎明前的黑暗最深沉。

流珠站在悬崖边,山风拂动她的衣袂,手中的火把在风中摇曳,将她的影子投射在嶙峋的岩石上,拉得很长很长。身后,被救出的少女们在侍卫的护送下陆续下山,她们的啜泣声渐渐远去,融入渐起的鸟鸣声中。

赵锋走近,压低声音:“公主,那两名僧人已经押走。但末将担心,慈恩寺那边可能已经察觉到异常。咱们连夜行动,动静不小。”

流珠的目光穿过晨雾,落在远处慈恩寺朦胧的轮廓上:“他们察觉是迟早的事。但我们要的就是这个效果——敲山震虎。”

“公主的意思是……”

“拜月教行事诡秘,善于隐藏。我们一直暗中调查,反而让他们有时间布置。”流珠转身,火光映照着她清冷的面容,“现在,我们救出了人质,拿到了证据,就等于撕开了他们的一层伪装。他们要么狗急跳墙,提前行动;要么就会露出更多破绽。”

含翠递上一件披风:“公主,山风凉,您披上吧。”

流珠接过披风,却并未披上,而是望向东方渐白的天际:“天快亮了。赵将军,你带人先回城,将这些少女安置在安全之处,加强守卫。那两个僧人要好生看管,分开审讯,务必要从他们嘴里撬出更多线索。”

“那公主您……”

“我回芷萝宫,换身朝服。”流珠的眼神变得锐利,“今日早朝,我要当众揭穿慈恩寺的真面目。”

赵锋一惊:“公主,是否再等等?我们虽然拿到了令牌,但毕竟只抓住了两个小喽啰。了空在京中德高望重,若是没有铁证,恐怕难以服众。”

“铁证会有的。”流珠从怀中取出那块刻着“月使·玄苦”的令牌,“这块令牌就是铁证之一。但更重要的是,我们要逼他们自己现形。”

她顿了顿,声音更冷:“拜月教计划在月圆之夜祭祀,如今祭品被救,他们要么放弃计划,要么就会想办法补救。而补救的方式,无非两种:一是重新抓捕祭品,二是改变祭祀方式。无论哪种,都会让他们动起来。一动,就会露出破绽。”

赵锋恍然大悟:“公主高明!那我们……”

“你按计划行事。另外,派人暗中监视慈恩寺所有出入口,尤其是后山和望月台。一有异动,立刻来报。”

“末将领命!”

流珠不再多言,带着含翠和四名侍卫匆匆下山。晨光微熹,山道两旁的草木上挂着露珠,空气中弥漫着泥土和青草的气息。这本该是个宁静的清晨,但流珠心中却波澜起伏。

她知道,自己正在下一盘险棋。今日早朝当众发难,等于将她和拜月教的斗争摆到了明面上。从此以后,她将从暗处的调查者,变成明处的靶子。

但这是必须走的一步。距离月圆之夜只剩十三天了,时间紧迫,容不得她再慢慢布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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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芷萝宫时,天已大亮。

流珠匆匆沐浴更衣,换上一身正式的朝服——深紫色绣金凤宫装,头戴九凤冠,腰间系着龙纹玉佩。这是护国长公主的朝服,平日里她很少穿戴,今日却特意穿上,为的就是在朝堂上展现威仪。

含翠一边为她整理衣襟,一边担忧地说:“公主,您昨夜几乎没睡,今日又要上朝……奴婢担心您的身子撑不住。”

“撑不住也要撑。”流珠看着镜中的自己,面色确实有些苍白,但眼神却异常坚定,“含翠,去把参汤端来。”

用过早膳,喝下参汤,流珠感觉精神稍振。她看了看时辰,离早朝还有一刻钟。

“含翠,你去太医院找沈太医,让他把关于拜月教和慈恩寺的所有资料整理好,随时准备呈递。另外,告诉楚将军,今日京畿卫要加强戒备,尤其是皇宫和各大臣府邸周围。”

“是。”

含翠刚退下,一名小太监匆匆来报:“公主,安王府派人送来急信。”

流珠接过信,拆开火漆。信是安王亲笔,只有短短几行:

“昨夜慈恩寺有异动,数十僧人连夜下山,去向不明。已派人追踪。今日朝堂,慎言慎行,勿操之过急。必要时,本王可出面。”

流珠将信凑到烛火上烧掉。安王的消息比她预想的还要快,看来安王府在慈恩寺也有眼线。那些连夜下山的僧人,很可能是去报信,或者执行其他任务。

但安王劝她“勿操之过急”,这让她有些犹豫。安王素来沉稳,他的建议往往经过深思熟虑。可是……

“公主,该上朝了。”门外传来太监的提醒声。

流珠深吸一口气,推开房门。晨光洒落,将她紫色的朝服染上一层金边。她迈步走出芷萝宫,身后跟着四名宫女和八名侍卫,仪仗庄严。

从芷萝宫到金銮殿,要穿过大半个皇宫。一路上,遇到的宫人纷纷跪拜行礼,眼中带着敬畏。这位年轻的护国长公主,短短数月间已深得皇帝信任,手握大权,更在疫病中立下大功,在民间声望极高。

但流珠知道,这些敬畏背后,也可能藏着嫉妒、猜忌,甚至杀机。

金銮殿前,百官已陆续到来。见到流珠,众人纷纷行礼:“参见长公主。”

流珠微微颔首,目光扫过众人。宰相李崇文、户部尚书张正清、兵部尚书王镇岳……这些朝廷重臣,有的面带微笑,有的神情恭敬,也有的眼神闪烁。

她在人群中看到了楚珩。楚珩身为京畿卫统领,虽位列朝班,但平日很少上朝,今日显然是特意前来。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楚珩微微点头,示意一切已安排妥当。

“皇上驾到——”司礼太监高亢的声音响起。

百官肃立,萧景琰身着龙袍,从后殿走出,登上御座。他面色略显苍白,但眼神清明,显然病情已有所好转。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卿平身。”萧景琰抬手,“今日可有要事奏报?”

按照惯例,各部尚书依次出列,禀报政务。大多是些日常事务:南方水患治理进展、西北军饷调配、科举筹备情况……萧景琰或准奏,或提出修改意见,处理得有条不紊。

流珠静静听着,心中却在盘算时机。她要在最合适的时候,抛出慈恩寺之事。

终于,轮到京畿卫奏报时,楚珩出列:“启奏陛下,近日京城治安平稳,疫区重建进展顺利。但昨夜发生一事,需向陛下禀报。”

“讲。”

“昨夜子时,京畿卫在慈恩寺后山,救出八名被囚禁的少女。”楚珩声音洪亮,传遍大殿,“经查,这些少女皆是被掳劫而来,囚禁于山洞地窖之中,已有月余。其中一名少女,正是三个月前在慈恩寺上香失踪的民女张小翠。”

此言一出,朝堂哗然。

“慈恩寺?那可是皇家寺院!”

“了空大师德高望重,怎会做出这等事?”

“会不会是弄错了?”

萧景琰眉头紧皱:“楚爱卿,此事可查证属实?”

“人证物证俱在。”楚珩道,“八名少女现已安置在安全之处,她们皆可作证。此外,京畿卫在现场发现了这个——”

他从怀中取出一块令牌,高举过头。正是流珠交给他的那块刻着“月使·玄苦”的令牌。

太监将令牌呈给萧景琰。萧景琰仔细查看,脸色渐渐阴沉:“这是何物?”

流珠此时出列,躬身行礼:“启禀皇兄,此物乃南疆邪教‘拜月教’的身份令牌。令牌上刻的‘月使’,是拜月教三使之首;‘玄苦’,正是慈恩寺近日接待的那位南疆‘高僧’。”

朝堂再次骚动。

“拜月教?那不是南疆的邪教吗?”

“怎么会出现在京城?还藏在慈恩寺?”

“了空大师难道也与邪教有染?”

宰相李崇文出列,沉声道:“长公主,此事关系重大,不可妄下结论。慈恩寺乃百年古刹,了空大师更是得道高僧,在京中信徒无数。仅凭一块令牌和几个少女的证词,就断定慈恩寺与邪教有关,未免草率。”

流珠转身面对李崇文,不卑不亢:“李相所言极是。但本宫还有更多证据。”

她拍了拍手,两名侍卫抬着一个木箱走进大殿。箱子打开,里面正是流珠在地窖中发现的黑蜡烛、刻符匕首、祭血粉等物品。

“这些都是在囚禁少女的地窖中找到的。”流珠拿起一个小瓷瓶,“此瓶中装的是‘祭血粉’,以处子之血混合南疆秘药炼制而成,是拜月教祭祀专用之物。太医沈青囊可作证。”

沈青囊出列:“陛下,微臣已查验过这些物品,确为南疆邪教所用。尤其这祭血粉,配方阴毒,需用活人鲜血炼制,有违天和。”

萧景琰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还有何证据?”

流珠示意侍卫将两名被俘的僧人带上殿。那两人已被审问过,此刻面如死灰,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你们两个,将所知之事,从实招来。”流珠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一名僧人颤声开口:“小僧……小僧只是奉命看守地窖,其他的一概不知……”

“不知?”流珠冷笑,“那这块令牌,你可认识?”

她举起令牌,那僧人看到令牌,脸色大变,连连叩头:“小僧招,小僧全招!是玄苦大师……不,是玄苦魔头让我们看守地窖的!他说这些少女是献给月神的祭品,月圆之夜就要用她们的血开启天门……”

“天门?”萧景琰追问,“什么天门?”

“小僧不知,只听说……听说开启天门后,月神就会降临,赐予拜月教无上力量……”僧人已经语无伦次。

另一名僧人补充道:“玄苦魔头还说……还说这次祭祀特别重要,因为祭品中要有‘真龙庇护之人’的血……否则天门无法完全开启……”

此言一出,满殿死寂。

所有人都明白“真龙庇护之人”指的是谁——能用龙纹玉佩破解蛊毒的护国长公主,流珠。

萧景琰猛地站起,龙颜震怒:“放肆!竟敢谋害皇室!”

“皇兄息怒。”流珠平静道,“他们的目标确实是臣妹。但正因如此,我们更不能慌乱。拜月教在京城经营多年,慈恩寺只是冰山一角。若不能将他们连根拔起,后患无穷。”

李崇文再次开口:“陛下,此事确需彻查。但臣以为,应派得力之人暗中调查,不宜大张旗鼓,以免打草惊蛇,也免得引起百姓恐慌。”

“李相说得对。”户部尚书张正清附和,“慈恩寺在京中信众极多,若贸然查封,恐怕会引起骚乱。不如先暗中监视,收集更多证据,再行定夺。”

几位大臣纷纷附和,都是建议稳妥行事。

流珠心中冷笑。这些大臣中,有多少是真的为朝廷着想,又有多少是害怕牵连自身,或者……根本就是拜月教的人?

她正要开口,安王萧景靖出列了。

“陛下,臣弟有话要说。”

萧景琰看向安王:“王弟请讲。”

“拜月教之事,臣弟早有所闻。”安王朗声道,“数月前南疆叛乱,背后就有拜月教的影子。柳妃在宫中施邪术,用的也是拜月教的秘法。如今,他们又将魔爪伸向京城,甚至妄图谋害长公主。此等邪教,若不彻底铲除,必成国之大患。”

他顿了顿,环视群臣:“至于慈恩寺,若真与拜月教勾结,那就是佛门败类,不配享受皇家香火。臣弟建议,立即查封慈恩寺,捉拿了空和玄苦,彻查寺中所有僧众。同时,在全城搜捕拜月教余孽,宁可错抓,不可漏网!”

安王的态度如此强硬,让不少大臣感到意外。他一向以稳重着称,今日却主张雷霆手段。

兵部尚书王镇岳出列支持:“安王殿下所言极是!邪教祸国,必须用重典!臣愿派兵协助京畿卫,彻查慈恩寺!”

有了安王和兵部尚书的支持,朝堂上的风向开始转变。一些原本主张稳妥的大臣,也改口支持严查。

萧景琰沉吟片刻,看向流珠:“皇妹以为如何?”

流珠躬身:“臣妹赞同安王所言。拜月教危害甚大,必须尽快铲除。但臣妹也理解诸位大人的担忧——慈恩寺信徒众多,若处理不当,确实可能引起骚乱。”

她抬起头,目光坚定:“所以,臣妹建议双管齐下:明面上,由京畿卫和兵部联合行动,以‘清查寺产、整顿僧纪’为名,进驻慈恩寺。暗地里,则全力搜捕拜月教核心成员,尤其是‘月使’玄苦和‘幽’。”

“此法可行。”萧景琰点头,“楚珩、王镇岳,朕命你二人全权负责此事。京畿卫与兵部协同,三日内,朕要看到结果。”

“臣遵旨!”楚珩和王镇岳齐声应道。

“退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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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朝结束后,流珠被萧景琰留了下来。

御书房内,萧景琰屏退左右,神色凝重地看着流珠:“皇妹,你对朕说实话,拜月教的威胁到底有多大?”

流珠沉吟片刻,决定如实相告:“皇兄,拜月教不是普通的邪教。它是一个有数百年历史的古老教派,教义完整,组织严密,信徒狂热。他们掌握着许多诡异的秘术,有些甚至超出了常理认知。”

她将安王提到的“开启天门”“月神降临”等事一一禀报,又将沈青囊研究的南疆典籍内容简要说明。

萧景琰听后,久久不语。他走到窗边,望着窗外的宫城,背影显得有些疲惫。

“朕这个皇帝,做得真是失败。”他忽然说道,“登基以来,叛乱、疫病、邪教……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若非皇妹相助,朕真不知该如何应对。”

流珠心中一软:“皇兄切莫如此说。治国本就不易,何况如今是多事之秋。但只要君臣一心,百姓同心,再大的困难也能度过。”

萧景转身,眼中闪过一丝暖意:“有皇妹在,朕安心许多。只是……”他顿了顿,“这次拜月教之事,朕担心你的安全。他们既然以你为目标,必定会不择手段。”

“臣妹会小心。”流珠道,“而且,臣妹已有应对之策。”

“哦?说来听听。”

流珠将自己的计划简要说明——以身为饵,引蛇出洞,在月圆之夜将拜月教一网打尽。

萧景琰听后,连连摇头:“太危险了!朕不准!”

“皇兄,这是最好的办法。”流珠坚持,“拜月教行事隐秘,若我们被动防守,永远不知道他们会在什么时候、用什么方式发动攻击。只有主动出击,才能掌握主动权。”

“可是……”

“皇兄,您信任臣妹吗?”流珠忽然问。

萧景琰一愣:“当然信任。”

“那就请相信臣妹的判断。”流珠跪下行礼,“臣妹向您保证,一定会平安归来。而且,会带着胜利归来。”

萧景琰看着她坚定的眼神,知道劝不动,只得长叹一声:“罢了,朕准了。但你要答应朕,无论发生什么,都要以自身安全为重。必要的时候,可以放弃计划,朕不会怪你。”

“臣妹遵旨。”

萧景琰扶起流珠,从腰间解下一块玉佩:“这是父皇留给朕的贴身玉佩,与你的龙纹玉佩同出一块玉石。你带着,或许能护你周全。”

流珠接过玉佩,入手温润。这块玉佩她认得,确实是先帝心爱之物,没想到萧景琰会给她。

“谢皇兄。”

“去吧,小心行事。”萧景琰摆摆手,“需要什么,尽管开口。朕会全力支持。”

流珠退出御书房,心中涌起暖意。这位皇兄,虽然有时优柔寡断,但对她的关心是真诚的。

刚走出不远,安王从转角处走来,显然是在等她。

“王叔。”流珠行礼。

“不必多礼。”安王低声道,“借一步说话。”

两人来到一处僻静的回廊。安王确认四周无人,才开口:“今日朝堂之上,你可注意到某些人的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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