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南疆密报,暗涌新生(1/2)
芷萝宫的书房里,灯火通明至深夜。
流珠坐在紫檀木书案后,手中那份来自南疆的密报已经被她反复看了三遍。密报用暗语写成,只有她知道如何解读——这是安王在宫变后专门为她建立的秘密情报网送来的第一份重要情报。
“瘴气森林深处……阴寒诡异的力量……柳家漏网之鱼……”流珠喃喃自语,修长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
窗外传来打更的梆子声,已是三更天。
含翠端着安神茶进来时,看见流珠依旧端坐案前,不由得心疼:“公主,您已经连续几日只睡两个时辰了。太医说了,这样下去身子会垮的。”
流珠接过茶盏,温热的茶香让她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南疆之事不简单。柳长风虽死,柳家主力虽灭,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若真让柳家的残余势力死灰复燃,南疆必将再起战乱。”
“可公主已经做得够多了。”含翠忍不住道,“疫病才刚平息,京城百姓都还在感念您的恩德,您就不能歇一歇吗?”
流珠轻轻摇头:“权力越大,责任越重。陛下信任我,将宫闱安全、南疆事务交予我处理,我便不能有丝毫懈怠。”她顿了顿,看向含翠,“你去歇息吧,明日一早,还要去城西疫区查看重建情况。”
含翠知道劝不动,只得福身退下。
待书房只剩一人,流珠从暗格里取出另一份密报。这是三天前楚珩派人悄悄送来的——京畿卫在清理柳长风藏身的山谷时,发现了一处隐秘的地窖。地窖中不仅藏有大量金银珠宝,更有数十卷用南疆古文字书写的典籍,以及几封尚未送出的密信。
典籍已被送去太医院请沈青囊解读,而那些密信……流珠展开其中一封,上面用娟秀的字体写着几行暗语:
“三月后,月圆之夜,龙脉异动时,可开启祭坛。”
落款只有一个字——“幽”。
流珠盯着那个“幽”字,眉头紧锁。柳妃在宫中的代号是“柳”,那么这个“幽”又是谁?是柳家另一支势力的首领,还是……宫中还有隐藏更深的内应?
她将几封密信铺在案上,借烛光仔细比对字迹。忽然,她发现其中一封信的纸张边缘,有一个极淡的水渍痕迹——不是普通的水,而是带着淡淡药味的液体。
流珠立刻取出沈青囊前几日送来的《百草鉴》,翻到记录南疆特殊药材的那几页。一炷香后,她的目光停留在“忘忧草汁液”那一行上:“忘忧草,生于南疆瘴气森林深处,其汁液无色,干后有淡黄痕迹,遇热则散发薄荷清香……”
她将信纸凑近烛火,果然闻到了一丝极淡的薄荷味。
忘忧草!流珠心中一震。这种草药极为罕见,即使在太医院的药库中也只有三株,是当年南疆进贡的贡品。据沈青囊说,忘忧草有安神定惊之效,但若用量不当,则会使人神志恍惚,记忆混乱。
宫中谁会有忘忧草?谁会需要这种南疆秘药?
流珠立即提笔,写下一道手令,命太医院即刻清点药库中所有南疆药材的存量及取用记录,尤其是忘忧草。写完手令,她想了想,又加了一句:“暗中查访,勿惊动旁人。”
夜色渐深,流珠却毫无睡意。她走到窗边,推开雕花木窗。初夏的夜风带着些许凉意,吹动她额前的碎发。远处宫墙上巡逻侍卫的火把如同流动的星辰,在夜色中缓缓移动。
这座皇宫,看似平静,实则暗流汹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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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流珠早早起身。
今日她要履行护国长公主的另一项职责——巡视京城重建情况。“噬心瘟蛊”疫病虽然被控制,但疫区损毁严重,许多百姓流离失所。萧景琰下旨拨付专款用于重建,而流珠主动请缨,负责监督这项工程。
用过早膳,流珠换上一身素雅的月白色宫装,外罩一件绣着银色云纹的薄纱披风,发髻上只简单插了一支白玉簪。虽无过多装饰,但她周身散发的威仪,已足以让人不敢直视。
“公主,车驾已备好。”含翠禀报道。
流珠点点头,带着四名贴身侍卫走出芷萝宫。宫门外,一辆装饰简朴却不失威严的马车已等候多时。车旁还跟着二十名京畿卫精锐,领队的正是楚珩麾下的副将赵锋。
“末将参见长公主!”赵锋抱拳行礼。
“赵将军免礼。”流珠微微颔首,“今日巡视,一切从简,不必惊扰百姓。”
“末将明白。”
马车缓缓驶出宫门,穿过长安街,朝城西疫区而去。一路上,流珠透过车窗观察街市景象。疫病过后的京城,正在慢慢恢复生机。街道两旁的商铺大多已重新开张,行人虽然不多,但脸上已少了前些日子的恐慌。
行至西城门附近时,马车突然停了下来。
“怎么回事?”含翠探头问道。
车夫回道:“前方有百姓拦路,说要见长公主。”
流珠掀开车帘,只见前方跪着数十名百姓,男女老少皆有,个个衣衫褴褛,面黄肌瘦。为首的是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他双手高举一块简陋的木牌,上面用炭笔写着:“叩谢长公主救命之恩”。
赵锋驱马上前:“尔等何人?为何拦阻长公主车驾?”
老者颤巍巍叩首:“小民乃城西疫区幸存者,听闻长公主今日巡视,特来叩谢救命之恩!若非公主全力救治,我们这些人早已化作白骨了!”
身后众人齐声附和,不少人已经泣不成声。
流珠心头一热,示意侍卫扶她下车。她走到老者面前,亲自将他扶起:“老人家请起。疫病得以控制,是陛下仁德,是太医们日夜辛劳,是所有将士和百姓齐心协力的结果。本宫不过是做了分内之事。”
“公主谦虚了!”一位中年妇人抹着眼泪说,“我们都听说了,是公主拿出了先帝的龙纹玉佩,才研制出解药。公主为了救我们,连皇室至宝都动用了,这份恩情,我们永世不忘!”
“是啊!我们还听说,公主为了追查散布蛊毒的凶手,几天几夜没合眼!”
“公主是我们的再生父母!”
百姓们你一言我一语,真情流露。流珠望着这一张张饱经苦难却充满希望的脸,心中涌起复杂的情绪。有感动,有欣慰,更有沉甸甸的责任。
“诸位请起。”流珠提高声音,“疫病虽除,但重建家园之路才刚刚开始。陛下已下旨拨款重建疫区,本宫也会全程监督,确保每一分钱都用在百姓身上。我向你们保证,三个月内,定让所有流离失所的百姓住进新居;半年内,让城西恢复往日繁华!”
“长公主千岁!陛下万岁!”
欢呼声此起彼伏。流珠又安抚了百姓几句,这才重新登上马车。车帘落下时,她看见那些百姓依旧跪在原地,目送她的车驾远去。
含翠忍不住感慨:“公主,百姓们是真的爱戴您。”
流珠轻轻摇头:“他们爱戴的不是我,是能够带给他们安宁生活的人。若我不能守护这份安宁,今日的感激就会变成明日的怨恨。”她顿了顿,“权力如履薄冰,一步踏错,便是万丈深渊。”
马车继续前行,很快抵达疫区。
眼前的景象让流珠眉头紧皱。虽然疫病已经过去半个月,但这里依旧满目疮痍。烧毁的房屋残骸尚未清理完毕,临时搭建的帐篷密密麻麻,空气中弥漫着消毒药水和腐败物混合的刺鼻气味。
工部侍郎李承早已在此等候,见到流珠车驾,连忙带人迎了上来:“微臣参见长公主!”
“李大人免礼。”流珠环顾四周,“重建进度如何?”
李承面露难色:“回公主,资金已到位,工匠也召集完毕,但……遇到些麻烦。”
“什么麻烦?”
“疫区清理过程中,发现了几处……不太对劲的地方。”李承压低声音,“请公主移步详谈。”
流珠会意,让赵锋带人在外围警戒,自己带着含翠和两名侍卫,跟随李承来到一处临时搭建的工棚。
工棚内堆满了从疫区清理出来的杂物,李承指着其中一堆焦黑的木料和瓦砾:“公主请看,这些是从原贫民窟中心区域清理出来的。按常理,房屋烧毁后的残骸应是杂乱无章,但这些……”他拿起半截烧焦的梁木,“这些木料的断裂处太过整齐,像是被利器斩断的。而且,微臣让人检测过,这些木料上残留着……奇怪的药粉。”
流珠接过梁木,仔细端详。断裂处果然平整异常,不像是自然烧毁或倒塌造成的。她凑近闻了闻,一股极淡的、几乎难以察觉的甜腥味钻入鼻腔。
这味道……似曾相识。
“还有什么发现?”流珠问。
李承从怀中取出一块用绢布包裹的物品,小心翼翼打开。里面是一枚漆黑的令牌,令牌上雕刻着诡异的图腾——一条蛇缠绕着一轮弯月。
“这是在清理一处地窖时发现的。”李承道,“地窖已经坍塌大半,但这枚令牌完好无损,材质非金非铁,水火不侵。微臣不敢擅专,特呈给公主。”
流珠接过令牌,入手冰凉,沉甸甸的。蛇缠月的图腾,她从未在任何典籍中见过。但那种阴冷的感觉,让她想起了柳妃宫中那些南疆邪术的器物。
“地窖在什么位置?带我去看看。”
“公主,地窖已经坍塌,恐怕有危险……”李承犹豫道。
“无妨,小心些便是。”
在李承的带领下,流珠一行人来到疫区东南角。这里原是贫民窟最破败的区域,房屋密集,巷道狭窄。如今房屋大多烧毁,只剩残垣断壁。
地窖入口已被清理出来,但内部依旧被坍塌的土石堵塞大半。流珠示意侍卫点亮火把,自己则蹲在入口处仔细观察。
地窖墙壁是用青砖砌成,砖缝间还残留着暗红色的痕迹——是血迹,而且已经有些年头了。流珠伸出手指,在砖缝处轻轻一抹,指尖沾染了些许暗红粉末。
“这不是普通的血迹。”流珠喃喃道。
她将粉末凑到鼻尖,那股甜腥味更浓了。突然,她脑海中闪过一个画面——阴极阳生之夜,柳妃在祭坛上划破手腕,鲜血滴入铜鼎时,散发出的就是这种味道!
“这是……祭血!”流珠猛地站起身,“这不是普通的地窖,而是一处祭坛!柳妃在宫中施法,需要宫外的配合。这里,就是她在宫外的祭祀点之一!”
李承大惊失色:“祭坛?公主的意思是……这里曾是柳妃施行邪术的地方?”
“不止如此。”流珠脸色凝重,“你看这地窖的位置——正对皇宫的西南角。西南属坤位,主阴。柳妃在此设坛,是为了聚集阴气,辅助宫中的祭祀。”她环顾四周,“这附近,恐怕不止这一处祭坛。”
话音刚落,一名侍卫匆匆跑来:“公主!李大人!西边又发现一处地窖,结构与此处相似,里面……里面有许多白骨!”
流珠心头一沉:“带路!”
新发现的地窖距离此处不过百步,入口更加隐蔽,藏在一处水井的侧壁。地窖内部比前一个要大得多,也完整得多。借着火把的光芒,可以看见地窖中央有一个石砌的祭坛,祭坛周围散落着数十具白骨,有些骨骼纤细,显然是孩童。
“畜生!”含翠捂住嘴,眼泪夺眶而出。
流珠强压心中怒火,走到祭坛前。祭坛上刻满了密密麻麻的符文,与她之前在柳妃宫中见过的南疆邪术符文如出一辙。祭坛中央还有一个凹槽,槽内残留着黑红色的凝固物——是长期使用留下的血垢。
“李大人。”流珠的声音冷得像冰,“立即封锁这片区域,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进入。调一队可靠的人手,彻底搜查整个疫区,看看还有多少这样的祭坛。”
“微臣遵命!”李承也是义愤填膺,“这些邪魔外道,竟敢在京畿重地做如此伤天害理之事!”
流珠没有接话。她俯身仔细查看祭坛上的符文,忽然发现其中几个符文的刻痕较新,像是近期才加刻上去的。
近期?柳妃已死,柳长风伏诛,谁还会来此加刻符文?
除非……柳家还有人在京城活动,而且,他们可能准备重启这些祭坛!
“赵将军!”流珠转身,“立刻派人回宫,请沈太医过来一趟。再通知楚将军,加派京畿卫人手,暗中监视京城所有可能与南疆有关的人员和场所。”
“末将领命!”
流珠走出地窖,阳光刺得她微微眯眼。原本以为疫病平定、柳家主力覆灭后,可以暂时松一口气。现在看来,这场较量还远未结束。暗处的敌人,比她想象的更加隐秘,也更加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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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芷萝宫时,已是午后。
流珠匆匆用过午膳,便召见了沈青囊和楚珩。
沈青囊先到,他带来了太医院的调查结果:“公主,微臣已查过药库记录。忘忧草共三株,一株于三年前先帝病重时用掉了,一株于去年秋被柳妃以‘治疗失眠’为由取走,最后一株……”他顿了顿,“最后一株的取用记录被人抹去了,但微臣在废纸篓里找到了被撕碎的取药单碎片,拼凑后可以看出,取药人是……贤妃宫中的掌事宫女,翠缕。”
“贤妃?”流珠一怔。
“正是。取药时间是四个月前,也就是贤妃病逝前一个月。”沈青囊压低声音,“微臣还查到,贤妃临终前那段时间,太医院曾多次为她诊治,诊断都是‘心悸惊厥,神思恍惚’。现在想来,这些症状与忘忧草过量使用的后遗症极为相似。”
流珠心中掀起惊涛骇浪。贤妃不是病逝,而是被人下药?下药的人是她宫中的掌事宫女翠缕?翠缕是柳妃的人,还是……那个代号“幽”的人?
“翠缕现在何处?”流珠问。
“贤妃薨逝后,翠缕便请辞出宫了。”沈青囊道,“微臣已派人去查她的下落,但恐怕……凶多吉少。”
流珠沉默片刻,又问:“那些南疆典籍,解读得如何了?”
提到这个,沈青囊神色更加凝重:“那些典籍记载的,大多是南疆失传已久的邪术和蛊术。其中一卷专门记载‘血祭之法’,提到若要开启某种古老的封印,需要在特定时间、特定地点,以九十九名童男童女的鲜血进行祭祀。”他指了指流珠从疫区带回来的令牌拓印,“这蛇缠月的图腾,典籍中也有记载,是南疆一个古老教派‘拜月教’的圣徽。这个教派崇拜月神,认为月圆之夜是神力最强之时,常以活人祭祀,祈求神力。”
“拜月教……”流珠喃喃重复,“与柳家是什么关系?”
“典籍中记载,三百年前,拜月教曾是南疆最大的教派,信徒遍布南疆各部落。但后来因祭祀太过残忍,引发众怒,被各部落联合剿灭。残余教徒转入地下,改姓‘柳’,在南疆瘴气森林深处建立了柳氏一族。”沈青囊顿了顿,“也就是说,柳家是拜月教的后裔,他们一直试图复兴拜月教,重现昔日荣光。”
流珠倒吸一口凉气。如果柳家只是普通的南疆家族,覆灭便覆灭了。但如果他们是一个古老邪教的后裔,拥有完整的教义、组织和信徒网络,那就意味着,即使柳妃、柳长风死了,这个教派依旧可能死灰复燃,选出新的领袖,继续他们的阴谋。
“典籍中可有提到‘幽’这个代号?”流珠问。
沈青囊摇头:“没有。不过,典籍中提到,拜月教最高领袖称为‘月主’,其下有‘日、月、星’三使。‘日使’主杀伐,‘月使’主祭祀,‘星使’主情报。三使身份隐秘,互相不知真容,只以代号相称。”
“所以‘幽’可能是三使之一?”流珠推测。
“很有可能。”沈青囊道,“而且微臣怀疑,‘幽’很可能就藏在宫中,甚至……藏在朝堂之上。”
这时,楚珩匆匆赶到,带来了更惊人的消息。
“公主,末将按您的吩咐,加派了监视人手。”楚珩神色严峻,“一个时辰前,监视南城‘悦来客栈’的弟兄回报,说客栈中住进了一伙南疆商人,行迹可疑。末将派人乔装查探,发现其中一人怀中藏有一枚令牌,与公主从疫区带回来的那枚一模一样!”
流珠猛地站起身:“人呢?”
“已经被我们控制,但……”楚珩面露难色,“那人见行迹败露,竟然咬碎了藏在牙中的毒囊,自尽了。我们只来得及救下他的同伴,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
“少年还活着?带他来见我!”流珠当机立断。
“那少年受了惊吓,现在情绪不稳,末将已派人看守。”楚珩道,“不过从他身上搜出了一封信,是写给京城某位官员的。”
楚珩从怀中取出一封火漆封口的信。流珠接过,拆开火漆,抽出信纸。信上只有短短两行字:
“货已备齐,月圆之夜,老地方见。”
落款依旧是一个“幽”字。
流珠盯着那两行字,脑中飞速运转。“货”指的是什么?童男童女?祭祀用品?还是……某种特殊的“货物”?
“老地方”又是指哪里?疫区的祭坛已经被发现,他们不可能再去那里。京城中,还有多少这样隐秘的祭祀点?
“楚将军,立刻提审那个少年。”流珠道,“我要知道他们来京城的目的,‘货’是什么,‘老地方’在哪里,还有——‘幽’究竟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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