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血玉迷踪,双面安王(1/2)
竹幽馆惊魂一夜,安王与贤妃的密会,如同一根冰冷的针,刺穿了流珠心中原本渐趋成型的信任壁垒。安王那张温文尔雅的面孔,此刻在她看来,仿佛戴上了一张精心描绘的假面,笑容背后潜藏着深不可测的冰渊。
她将自己关在芷萝宫内整整一日,反复梳理、分析、推演。
安王深夜与贤妃会面,赠予锦盒,观其互动,绝非初次,甚至颇为熟稔。他给贤妃的会是什么?帮助完成“锁魂引”的某种关键物品?控制贤妃的手段?还是某种交易的信物?
他对自己所说的“合作”,究竟有几分诚意?是真心想破坏禁术,还是想利用自己来牵制柳妃,甚至作为某种探路的棋子、关键时刻的牺牲品?
流珠想起安王背景中,抚养他长大的江南昭仪与林美人母族的远亲关系。难道安王从那位昭仪处,也继承了部分南疆秘术的知识或遗泽?他对“锁魂引”的了解,甚至可能比贤妃、柳妃更深入。他在这场禁忌游戏中,到底想扮演什么角色?是另一个觊觎者?是操纵者?还是……复仇者?
无数疑问盘桓,却没有答案。但有一点流珠可以肯定:对安王,必须重新划定界限,从“潜在合作者”调整为“极度危险、意图不明的观察与利用对象”。
与此同时,贤妃那晚使用“血焰玉”和诡异血祭的场景,以及染秋脸上那一闪而逝的恐惧,也深深烙印在流珠脑海中。那碗血……究竟是何来源?贤妃的身体,是否已经到了必须依靠这种极端手段才能维持的地步?那“锁魂引”,她到底是想用在谁身上?她自己?还是某个特定的目标?
柳妃那边的玄冥玉,同样需要追查。这种北地寒玉极为罕见,运输渠道有限,若能找到源头,或许能摸清柳妃的更多布置,甚至可能发现她与宫外势力的联系。
流珠按捺下对安王的惊疑,将注意力先集中到更实际、也相对更可控的调查方向上。
她首先找到沈青囊。这次她没有过多遮掩,直接描述了那晚在竹幽馆小屋外所见:暗红色血焰玉、玉鼎、紫色烟雾、以及那碗混合了药材的浓稠暗红血液。
沈青囊听罢,面色前所未有的凝重。他沉默了许久,才缓缓开口,声音干涩:“血焰玉……此物炼制之法,早已失传,据载需以百兽精血混以火山炎玉,在极阴之地淬炼数年方成,过程残忍,玉成后自带凶煞血气,极易反噬使用者。贤妃娘娘竟敢动用此物……”
他顿了顿,眉头紧锁:“至于那碗血……若微臣所料不差,恐非寻常血液。混合药材,或是为了掩盖其本源气息,或是为了激发某种特性。但能用于血焰玉激发的,绝非普通活物之血。要么是蕴含特殊灵力或命格的生灵之血,要么就是……”他看向流珠,眼神复杂,“就是施术者自身或特定关联者的心头精血,且需长期、定时取用,对供血者损耗极大。”
心头精血?长期取用?流珠心头一寒。贤妃病体孱弱,能有多少心头精血可耗?难道……那血来自别人?竹幽馆内,除了贤妃和染秋,似乎并无他人。是染秋?还是……有隐藏的、不为人知的“供血者”?
“沈太医,若是长期被取用心头精血,此人……会如何?”流珠声音微颤。
“轻则元气大伤,日渐衰弱,神思恍惚;重则气血枯竭,油尽灯枯而亡,且死后魂魄不稳,极易被邪术所趁。”沈青囊沉声道,“公主,此事……已超出寻常宫闱阴私,直指邪魔外道。陛下他……”
流珠知道他想说什么。萧景琰真的能容忍这种事在宫中发生吗?还是说,这一切,也在他某种冷酷的算计之中?
“本宫明白。”流珠深吸一口气,“沈太医,此事风险极大,您……”
“公主不必多言。”沈青囊打断她,目光坚定,“医者父母心,见此邪术害人,岂能坐视。公主但有差遣,只要不违医道本心,微臣必尽力相助。只是……敌暗我明,公主务必加倍小心,尤其是……”他欲言又止。
“尤其是安王?”流珠替他说道。
沈青囊缓缓点头:“安王殿下,水太深了。微臣在宫中多年,从未见他与哪位妃嫔过从甚密,更遑论深夜密会。此事……非同小可。”
连沈青囊也如此忌惮安王。流珠心中的警铃更是长鸣不止。
离开太医院,流珠开始着手调查玄冥玉。她没有直接动用内务府的官方渠道,那样太显眼。她让含翠通过这些年积累的、在各处当差的关系网,特别是与采买、库房、运输相关的底层宫人,旁敲侧击地打听。
含翠办事稳妥,数日后带回了一些零碎但关键的信息:
约莫两三个月前开始,陆续有几批从北边来的“特殊石材”被送入宫中,走的是内务府一个专管“营造修缮”的偏冷门渠道。这些石材记录模糊,只说是“用于宫室装饰”,接收方是华阳宫。负责运输的几名小太监私下议论,说那些石头入手冰凉刺骨,大夏天都带着寒气,而且每次运送都在深夜,戒备森严。
更有一条线索引起了流珠的注意:负责与宫外对接、经办此事的,是内务府一个姓胡的管事太监,此人早年曾在北地军中效力过,后来因伤退役入宫,据说与一些往来北地的商队仍有联系。而这位胡管事,最近似乎手头阔绰了不少,还在外头偷偷置办了一处小宅子。
流珠立刻意识到,这个胡管事,是条大鱼。若能撬开他的嘴,或许不仅能知道玄冥玉的来源,还能摸清柳妃与宫外联系的脉络,甚至可能找到其他线索。
但如何接近并控制这样一个油滑的老太监?直接抓捕审问?她没有这个权力,也极易惊动柳妃。
流珠陷入了沉思。她需要一种更巧妙、更不引人注目的方法。或许……可以利用宫中的规则和人性。
她仔细研究了胡管事的档案和近期经手的所有账目。很快,她发现了几处不大不小的纰漏和模糊地带,涉及一些普通建筑材料的采买,数额不大,但若较真起来,也够他喝一壶的。这些纰漏,很可能是他利用职务之便揩油,或者为玄冥玉的事情打掩护时,无意中留下的。
流珠决定从这里入手。她以“核查营造修缮账目,杜绝浪费贪墨”为由,在内务府召集了一次小范围的会议,胡管事恰好在其列。会议上,流珠雷厉风行,指出了几处账目不清、采买价格虚高的问题,并当场下令严查,要求相关经手人三日内给出合理解释,否则一律按宫规处置,绝不姑息。
她没有特别点名胡管事,但眼神几次扫过他时,都带着审视的意味。胡管事当时脸色就有些发白,额角见汗。
会议结束后,流珠故意在胡管事经过时,对身边一位老成持重的管事太监似是无意地低语:“……北边来的东西,更要仔细核验,价格、成色、用途,一样都不能含糊。如今陛下提倡节俭,若有人敢以次充好,中饱私囊,本宫第一个不饶。”
这话声音不大,却恰好能让胡管事听见。只见他脚步一顿,背影都僵硬了几分,然后匆匆离去。
流珠知道,鱼儿已经嗅到了饵的味道,也感到了钩的寒意。接下来,就是等待。
果然,次日傍晚,胡管事便通过一个拐弯抹角的关系,递话到芷萝宫,说是有“要事”想向公主“私下禀报”,澄清一些“误会”。
流珠没有立刻见他,只让含翠传话,说公主近日忙于宫务,三日期限未到,让他先好好想想如何“解释清楚”。
又晾了他一天,直到第三日午后,流珠才在芷萝宫偏殿一间僻静的内室,单独召见了忐忑不安的胡管事。
胡管事一进来就扑通跪倒,磕头如捣蒜:“公主殿下明鉴!奴婢……奴婢冤枉啊!那些账目……都是底下人办事不力,记录不清,奴婢绝无贪墨之心!”
流珠端坐上位,慢条斯理地品着茶,直到他磕得额头见红,声音发颤,才淡淡道:“胡管事,起来说话吧。本宫今日见你,不是来听你喊冤的。账目之事,自有规矩。本宫好奇的是另一件事。”
胡管事战战兢兢地爬起来,垂手而立:“公主请问,奴婢……奴婢一定知无不言。”
“听说,你与北地的商队,有些交情?”流珠放下茶盏,目光平静地看着他。
胡管事脸色瞬间惨白,嘴唇哆嗦着:“没……没有的事!奴婢入宫多年,早已与宫外断绝往来……”
“是吗?”流珠从袖中取出一张纸条,上面是含翠查到的、关于他外宅的粗略地址和近期一些不寻常的支出记录,“那这处宅子,还有你家人突然宽裕的手头,又是怎么回事?”
胡管事如遭雷击,腿一软,又跪了下去,涕泪横流:“公主!公主饶命!奴婢……奴婢只是一时糊涂,收了点跑腿的辛苦钱,帮人……帮人带些东西进宫,绝没有做危害宫闱之事啊!”
“带什么东西?帮谁带?”流珠语气转冷。
“是……是一些北地的玉石毛料,说是……说是柳妃娘娘喜好,要用来雕刻摆设……”胡管事伏在地上,不敢抬头,“奴婢只是负责接引、记录,东西一到就交给华阳宫的人,从不过问用途啊!奴婢发誓,绝不知道那些石头有什么特别!”
“玉石毛料?什么玉?来自何处?谁联系的商队?具体交接时间、地点、人员,一五一十给本宫说清楚!”流珠厉声道。
在流珠的威压和手中把柄的威胁下,胡管事不敢再有隐瞒,断断续续地将事情交代出来。
玄冥玉的源头,是北地一个靠近冰川的偏僻矿场,由一个背景神秘的商队控制。与胡管事接头的,是商队中一个姓马的二掌柜。货物通常伪装成普通石材,通过京城一家不起眼的货栈中转,然后由胡管事安排的内务府车辆在深夜运入宫中。交接地点不定,但多在御花园西北角一处堆放杂物的偏僻院落。华阳宫那边来接收的,通常是揽月亲自带人,偶尔是其他柳妃的心腹宫女。
交易从约半年前开始,起初数量不多,近两个月变得频繁。胡管事每次能拿到一笔不菲的“辛苦费”,这也是他手头宽裕、敢置外宅的原因。
“最近一次交易是什么时候?”流珠追问。
“就……就在五天前,夜里子时三刻,老地方。”胡管事颤声道,“这次……这次量特别大,而且马掌柜还特意叮嘱,说下次交易要等……等‘月晦’之后再看情况。”
月晦?流珠心中一动。月晦是月亮完全看不见的日子,正是阴气极盛之时,距离安王所说的“极阴之时”非常接近!柳妃在加紧储备玄冥玉,是为了在那个关键时刻,布置更大规模的阵法?
“那个马掌柜,你可有办法联系上?或者,知道他们的落脚点?”流珠问。
胡管事连连摇头:“每次都是他们主动联系奴婢,方式很隐秘,或是通过货栈留暗号,或是让街面上的小乞丐传话。奴婢……奴婢真的不知道他们在哪。”
流珠知道再问也问不出更多,便道:“今日你所说的话,若有半句虚言,或泄露半分,后果你清楚。”
“奴婢不敢!奴婢万万不敢!”胡管事磕头不止。
“回去后,一切如常。若那边再联系你,或柳妃宫中有何异常吩咐,想办法递消息过来。”流珠示意含翠递过一个装着普通金银锞子的荷包,“这些,算是给你的压惊钱。好好办事,之前账目的纰漏,本宫可以帮你圆过去。但若敢阳奉阴违……”
“奴婢明白!奴婢一定尽心竭力为公主办事!”胡管事接过荷包,感激涕零。
打发走胡管事,流珠心情并未轻松。虽然摸清了玄冥玉的一条渠道,但柳妃的布置显然不止于此。那个神秘的北地商队,背后又是谁?是否与南疆势力有关?还是其他觊觎宫廷的势力?
而安王那边,依然像个巨大的阴影,笼罩在所有线索之上。
正当流珠苦思如何进一步探查时,安王府再次递来了帖子,这次是邀请她三日后过府“鉴赏新得的一幅前朝古画”。
流珠拿着帖子,指尖冰凉。该来的,终究躲不过。安王这是要再次试探,还是有了新的计划?
这一次,她必须去。不仅要直面安王,还要从他那里,尽可能多地套取信息,同时不暴露自己的底牌和真实意图。
赴约前夜,流珠做了充分的准备。她反复回忆与安王接触的每一个细节,推敲他可能的问题和陷阱。她将自己需要了解的关键点列出:他与贤妃的真实关系、他对“锁魂引”具体细节的了解、他对柳妃动向的掌握、他最终的目的、以及他与萧景琰之间,到底是何种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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