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星图暗语,玉踪诡谲(1/2)

秋意渐浓,宫墙内的寒意一日重过一日。距离安王口中的“极阴之时”越来越近,那股无形无质却无处不在的紧绷感,如逐渐收紧的绞索,悬在流珠心头,也弥漫在整个宫廷。

芷萝宫的生活看似依旧规律平静。流珠每日晨起处理宫务,午后研读古籍、修炼导引术,傍晚偶尔在庭院散步,一切如常。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平静的水面下,暗流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涌动。

周宝林提供的关于柳妃与钦天监老博士往来的线索,引起了流珠的高度重视。钦天监掌观测天象、推算历法,地位特殊而超然,历来与后宫纷争保持距离。柳妃频频接触钦天监的人,绝非为了谈论风月。

流珠没有贸然直接去查那位老博士,而是从外围入手。她以“整饬内务,核查各司人员配给”为由,调阅了钦天监近一年的人员往来记录、物资领用清单。记录表面干净,老博士姓陈,名观星,年逾六旬,在先帝时期便已供职,资历深厚,性情孤僻,除了观测星象、编修历书,几乎不与外界往来。

但流珠注意到一个细节:陈观星近半年来领取的灯油、特制纸张、以及一种名为“星砂”的研磨材料,数量远超往年平均。灯油和纸张尚可解释为年老目力不济或记录所需,但那“星砂”是用于精细绘制星图、标记特殊星位的昂贵耗材,若无重大观测或特殊计算,用量不该如此激增。

她让含翠暗中打听,得知陈观星最近似乎经常独自在观星台待到深夜,有一次还被值守的小太监看见,他在纸上绘制极其复杂的、非标准制式的星图,口中念念有词,神情亢奋。

非标准制式星图……流珠想起安王古籍中那些夹杂着巫觋之语的星象记载,以及“锁魂引”禁术对特定星象时机的依赖。陈观星,很可能是在为柳妃推算那个“极阴之时”的具体时刻,甚至更复杂的星位变化对地脉能量的影响!

这是一个关键人物。但如何接触他?直接召见?以她的身份和由头,太过突兀,必然打草惊蛇。通过安王?安王或许有渠道,但流珠对他尚未完全信任。

她思忖良久,忽然想起一个人——高德禄。皇帝身边的总管太监,消息最灵通,也最懂得揣摩圣意。若此事皇帝并非全不知情,甚至有意纵容或观察,那么通过高德禄传递一些“合理的疑问”,或许能得到意想不到的反馈,或者至少,能试探出皇帝对此事容忍的底线。

这日,流珠以“回禀近日宫务整饬情况”为由求见萧景琰。在御书房汇报完毕后,她状似无意地提了一句:“……内务府核查各司用度,臣妾发现钦天监陈博士处,耗材用度近来颇有异常,尤其是绘制星图所用的‘星砂’。臣妾愚钝,不知是否因近年天象有异,观测任务加重所致?若确实如此,是否该酌情增补,以免耽误朝廷正事?”

她将质疑包裹在“关心公务、怕耽误正事”的外衣下,显得谨慎而本分。

萧景琰正批阅着奏折,闻言笔尖未停,只淡淡道:“陈观星是老臣了,于星象一道浸淫数十年,有些自己的癖好钻研也是常事。些许耗材,不必深究。钦天监事务专业,非后宫妇人所能尽知,公主做好分内之事即可。”

语气平淡,却是明确地让她不要管,也点明了“专业”与“后宫”的界限。

“是,臣妾明白了。”流珠恭顺应下,心中却是一沉。萧景琰的态度,是纯粹的维护老臣、不喜后宫干政,还是……他知晓陈观星在做什么,并且默许甚至支持?无论是哪种,都意味着通过官方渠道调查陈观星此路不通,甚至会引起皇帝的警惕。

看来,只能另辟蹊径了。

离开御书房时,高德禄如往常一样送至门外。流珠脚步微顿,似是不经意地低声叹道:“陈博士如此勤勉,想必观星台上夜寒风大,很是辛苦。高总管掌管内廷,还望提醒下面人多关照些老臣身体才是。”

高德禄眼皮微抬,看了流珠一眼,那眼神平静无波,却仿佛洞悉一切。他微微躬身:“公主仁厚,老奴记下了。”

流珠不再多言,转身离去。她不确定高德禄是否领会了她的暗示,或者是否会有所行动,但这已是她能做的最隐晦的试探。

接下来是周宝林提到的“特殊玉器”。柳妃宫中添置的、触手生寒的玉器,会是做什么用的?流珠首先想到的是储存或传导能量。南疆秘术中,常有以特定玉石布置阵法、储存阴寒能量的记载。

她让含翠通过以前在华阳宫当差时结识的、如今仍在柳妃宫中做些粗活、但相对可靠的旧相识,悄悄打听这些玉器的具体情况。含翠带回来的消息有限:那些玉器被柳妃亲自收在寝殿内室,除了揽月,无人能靠近。只知道玉器数量不少,大小不一,但材质似乎都是一种罕见的、带着暗青色纹理的寒玉。有一次一个小宫女不慎打碎了一个装寒玉的锦盒外角,柳妃竟大发雷霆,将其重责后赶去了浣衣局,可见其重视程度。

暗青色纹理的寒玉……流珠在记忆中搜寻。《地舆秘要》中提到过一种产自北地极寒冰川之下的“玄冥玉”,质地阴寒,有稳定和增幅阴性能量的特性,是布置某些阴属性法阵的上佳材料。安王送来的古籍中,也有一处提及南疆巫者有时会不远万里寻求此玉,用于“镇魂”、“引阴”等仪式。

柳妃在搜集玄冥玉!她果然在积极准备布阵!

那么贤妃呢?她在竹幽馆,除了利用地脉节点,是否也需要类似的器物?流珠想起那夜在梅林,贤妃使用的玉鼎,似乎也是玉质,但当时光线昏暗,看不真切。

她决定再次冒险夜探竹幽馆,目标就是确认贤妃使用的器物材质,以及更仔细地观察那地下密室的入口和周围环境。这一次,她要做更充分的准备。

她将沈青囊给的“暖阳丹”贴身放好,又让含翠准备了一些普通但有效的提神醒脑、驱散阴寒的药材香囊随身携带。她自己则连日来加紧修炼导引术,将那一缕内息锤炼得更加凝实,对自身气息的收敛和控制也越发得心应手。

三日后的深夜,月黑风高,正是行动的好时机。

流珠换上那套深青色夜行衣,将头发紧紧包起。这一次,她没有直接翻墙,而是选择了一条更迂回但相对安全的路线——利用几处宫殿之间年久失修、巡逻松懈的夹道和排水沟渠。这些信息,是她平日研读宫中旧档和地图,结合含翠打探来的巡夜规律,一点点拼凑出来的。

过程比她预想的还要艰难。沟渠狭窄潮湿,散发着难闻的气味,有些地段甚至需要匍匐前进。夹道中堆满杂物,黑暗隆咚,稍有动静就可能惊动栖息的老鼠或夜鸟。但内息的支撑让她体力充沛,五感的敏锐帮助她提前规避风险。历经近一个时辰的小心潜行,她终于再次抵达了竹幽馆外围。

比起秋狩前,竹幽馆的守卫似乎严密了一些。围墙下多了几盏昏暗的风灯,隐约可见人影在墙内巡逻。但流珠早有预料,她选择的潜入点,是后园靠近梅林、围墙外恰好有一棵高大古槐的位置。槐树枝叶茂密,一部分枝桠伸入墙内。

她观察片刻,确认巡逻间隙,迅速攀上古槐,借着枝叶的掩护,如猫般轻盈地落在墙内一棵树的阴影里。梅林方向一片漆黑寂静,但流珠运转内息,能清晰地感知到地底深处那股阴寒能量比上次更加活跃,如同暗流汹涌的寒潭,正在酝酿着什么。

她没有立刻靠近梅林和老梅树下的密室入口,而是先借着阴影,潜行到白日里观察到的一处可以望见贤妃寝殿窗户的角落。寝殿内没有灯光,似乎贤妃已经入睡。但流珠注意到,寝殿侧后方那间作为炼制室的小屋,窗缝里却透出极其微弱、几乎难以察觉的暗红色光芒,并非灯火,更像是……某种物体自身发出的荧光。

她小心翼翼地向小屋靠近。屋门紧闭,但窗户的缝隙比上次似乎宽了一点点。流珠屏住呼吸,凑近缝隙向内望去。

屋内没有点灯,但中央的桌子上,却摆放着几件器物,正散发出幽幽的暗红色光芒。光芒的来源,是三个拳头大小、形状不规则的暗红色玉环!玉环被摆成一个三角形,中间放着那个流珠见过的玉鼎,鼎口有极淡的紫色烟雾缓慢溢出,似乎正在被那三个玉环散发的光芒“温养”或“激发”。

那暗红色玉环散发出的气息,与玄冥玉的纯阴寒不同,带着一种灼热与阴冷交织的矛盾感,隐隐有血腥气。流珠立刻想起古籍中另一种记载:“血焰玉”,据说是用特殊方法将活物精血封入火属性玉石中炼制而成,性极暴烈诡异,常用于一些需要强大能量冲撞或血祭的邪恶仪式。

贤妃竟然在用血焰玉!她在用这种极端邪恶的材料来激发或强化幽昙花结晶?这“锁魂引”的炼制,到底血腥到了何种地步?

流珠感到一阵强烈的恶心与寒意。她强压不适,继续观察。除了玉环和玉鼎,桌上还有一些散落的、颜色暗沉的粉末(很可能是祭血竭),以及几个绘制着诡异符号的小旗子,插在玉环周围。

就在这时,小屋的门忽然被轻轻推开了!

流珠悚然一惊,身形立刻向后缩入更深的阴影中,心脏狂跳。

进来的是染秋。她手里端着一个托盘,盘上放着一个盖着黑布的小碗。她神色凝重,脚步轻得几乎无声。她走到桌边,先将三个血焰玉环的位置略微调整了一下,使得它们的光芒更加集中地照射在玉鼎上。然后,她揭开黑布,露出碗中之物——小半碗浓稠的、暗红色的液体,散发出浓烈的血腥味和一丝若有若无的药气。

是血!而且不是普通的血,似乎混合了某种药材!

染秋用小银勺舀起那暗红液体,极其小心地,一滴一滴地滴入玉鼎之中。每滴入一滴,玉鼎内的紫色烟雾便翻滚一下,颜色似乎更深一分,而那三个血焰玉环的光芒也随之微微波动。

滴了约莫七八滴,染秋便停手,重新盖好黑布,将碗放回托盘。她站在桌边,静静看着玉鼎和血焰玉环,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眼底深处,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疲惫与……一丝恐惧?

过了片刻,她端起托盘,转身离开,依旧悄无声息。

直到染秋的脚步声彻底消失,流珠才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后背已被冷汗浸湿。刚才那一幕,比任何直接的杀戮场面更让她感到毛骨悚然。那碗血……是谁的?贤妃自己的?还是……其他人的?

她不敢再停留,立刻离开小屋附近,向梅林潜去。她必须确认密室入口的情况,然后尽快离开。

梅林在夜色中如同张牙舞爪的鬼影。流珠靠近那株老梅树,发现树根周围的泥土有最近翻动过的痕迹,密室入口的石板似乎被加固过,边缘更加严丝合缝。她尝试着轻轻触碰石板边缘,指尖传来一股极其阴寒的触感,仿佛那不是石头,而是万载寒冰。石板表面,似乎还刻划着一些极其细微的、与那布料暗纹相似的符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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