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金风暗度,玉牒迷踪(1/2)

秋意渐深,芷萝宫庭院那株古老的银杏树,已是满树金黄。风过处,扇形叶片簌簌飘落,在地上铺就一层绚烂而寂寥的地毯。这方天地,时光仿佛凝滞,唯有这无声的叶落,提醒着流珠,外界的光阴正在流逝,而围绕她的漩涡,也正以她难以想象的速度和规模,加速旋转。

自那夜意识侵入凤簪空间、并击退莫名窥视之后,流珠明显感觉到,芷萝宫外围的守卫更加森严了。原本只是隐在暗处的影卫,如今偶尔会显露出肃杀的身影,巡逻的频率也增加了。宫人含翠等人伺候得愈发小心翼翼,眼神中除了审视,更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敬畏。流珠明白,那夜的异动,绝未瞒过萧景琰的耳目。他加强了“保护”,也加深了监控。

她并未因此慌乱,反而更加沉静。每日除了必要的起居,几乎所有心神都沉浸在那两本古籍和栖梧凤簪之中。丹田内那丝温热气流,在她日复一日依照《灵枢吐纳图》修炼下,已从发丝般细微,壮大至小指粗细,虽仍算不上什么内力真气,却让她精神愈发清明,身体轻盈,与凤簪之间的感应也越发清晰。

如今,她已能较为自如地(仍需凝神静气)将一丝意识沉入凤簪那片紫色虚空。那里的星光不再像初次那般杂乱,她开始能隐约分辨出,那些光点似乎对应着凤簪上不同的古老纹路,而那巨大的凤簪虚影,则像是这片意识空间的核心枢纽。她尝试着将意念集中在那些散发着金光的古字上,结合《禹贡残注》中的零星注解,艰难地解读着。

“守”、“净”、“血”、“契”、“承”、“启”、“曜”……她陆陆续续辨认出了七个相对清晰的字符意境。这七个字,仿佛蕴含着凤簪力量的不同面向。她尤其对“净”与“守”二字感悟更深,那夜击退窥视,凭借的便是对“净”之意的本能驱动。

然而,更多的字符依旧如同迷雾,尤其是几个似乎位于核心区域、金光最为璀璨的古字,她一旦试图靠近感知,便会感到意识一阵眩晕,难以承受其蕴含的庞大信息。她知道,这是自身能力不足,或者说,她与凤簪的“契合度”还不够。

“血脉之契……”流珠喃喃念着《禹贡残注》中的这个词,目光落在自己纤细的手腕上。纯净的凤血?这究竟意味着什么?是某种特殊的体质,还是……真如巫燧所言,与前朝皇室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萧景琰赐下这两本书,像是一把钥匙,为她打开了一扇门,门后却是更加幽深曲折、岔路无数的迷宫。他仿佛一个冷静的弈者,将她这枚棋子放在棋盘上,任由她自行探索,同时观察着她每一步的反应,以及……会引出怎样的对手。

这日,流珠正于窗下揣摩一个与“启”字相关的、颇为复杂的手印,含翠悄步进来,低声道:“公主,柳妃娘娘派人送来了一些时新糕点和几卷新出的诗集,说是给公主解闷。”

流珠微微一怔。柳妃?柳文渊之女,宫中位份仅次于贤妃的妃嫔之一,育有一位年幼的公主,平日深居简出,与她并无交集。在这敏感时刻,柳妃的示好,意欲何为?

她不动声色,淡淡道:“搁下吧,代本宫谢过柳妃娘娘美意。”

含翠将食盒和书卷放下,并未立刻离开,而是看似随意地补充了一句:“送东西来的嬷嬷说,柳妃娘娘近日偶读前朝杂史,见其中记载‘灵慧之女,感通天地,常有异禀’,颇觉有趣,想起公主,故特来问候。”

流珠心中一动。柳妃这话,看似闲聊,实则是在暗示她知晓皇陵“异象”之事,并且表达了一种……非但不排斥,反而略带欣赏的态度?这是柳妃自身的立场,还是代表了其父柳文渊,乃至他们背后一部分朝臣的态度?

“柳妃娘娘博闻强识,本宫佩服。”流珠斟酌着回道,“闲暇时,本宫也会翻阅些杂书,只是资质愚钝,难解其中深意。”

含翠低头应了声“是”,便躬身退下。

流珠打开食盒,里面是几样精致的江南点心,并无异常。她又拿起那几卷诗集,随手翻看,皆是些风花雪月之作,并无特别。然而,当她拿起最底下那本装帧略显朴素的《山居杂咏》时,指尖触到书脊处似乎有异。她仔细摩挲,发现书脊的夹层处,似乎藏了什么东西。

她心中警惕,屏息凝神,确认四周无人窥探,才小心地拆开书脊的线缝。里面并非纸条信笺,而是一张薄如蝉翼、色泽泛黄的旧绢帛,上面以极其细密的笔触,绘制着一幅……地图的残片?

绢帛边缘参差不齐,显然只是完整地图的一部分。其上山水勾勒简略,但一些关键地点却用极小的古字标注着。流珠一眼就认出,那些古字的风格,与凤簪上的“神鸟之迹”以及《禹贡残注》中的注解,系出同源!

地图中央,描绘着一座形似凤鸟展翅的山峦,山巅之上,标着一个清晰的古字——【凰】!

凰山?流珠快速搜索记忆,无论是本朝地理志还是前朝杂史,都未曾听说过有名曰“凰山”的显着地标。但这张残图,以及其上使用的古字,都表明它绝非寻常之物,很可能与凤簪,乃至她身世之谜有关。

柳妃……或者说柳妃背后的人,为何要冒险将这样一件东西送到她手中?是善意提供线索?还是想借她之手,探寻什么?这背后,是柳文渊的授意,还是另有其人?

流珠感到一张无形的网,正在向她收拢,各方势力似乎都认为她是一把关键的钥匙,试图利用她来打开某扇门。她将绢帛残图小心藏好,心绪难宁。这张图,是新的希望,也可能是更深的陷阱。

与此同时,紫宸殿内。

萧景琰正在听取暗影司统领的密报。

“陛下,经查,柳妃娘娘宫中那名送点心的嬷嬷,其侄女乃是柳文渊府上的一名绣娘。而柳文渊近半月来,曾三次密会致仕多年的前史馆大学士傅渊。傅渊年轻时,曾参与过前朝皇室秘档的整理工作,尤其对前朝地理舆图颇有研究。”暗影统领的声音毫无波澜。

萧景琰眼神微冷:“柳文渊……倒是心急。看来,他是想通过流珠,找到那个地方。”

“陛下,是否要拦截那张残图?或者警示流珠公主?”

“不必。”萧景琰摆了摆手,嘴角勾起一丝冷峭的弧度,“让他们去。朕倒要看看,这张残图,能钓出多少藏在暗处的鱼。流珠那边,加派人手,朕要知道她拿到图后的每一个反应,每一次尝试。”

“是。另外,关于‘玄狐’的追踪有了进展。我们的人在西域商队中发现了疑似其联络的暗记,指向……江南道。”

“江南?”萧景琰目光一凝,“传令江南道各州府,严密监控所有近期入境的西域商旅,特别是与幽冥宗可能有关的势力。还有,让龙骧卫副统领冷岳,伤愈后秘密前往江南坐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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