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3章 凌千机醒悟(1/2)
祭坛上的残火还未完全熄灭,暗红的炭屑在金雾里打着旋儿,像极了被揉碎的血珀。忽有裂帛般的锐响刺破这层混沌,凌千机十二具青铜机枢臂上的灵枢符印同时泛起幽蓝裂纹,那些原本流转着星芒的符纹此刻扭曲如被沸水烫皱的绢帛,“咔——”的一声脆响后,黑褐色的腐液从关节缝隙里喷涌而出,带着股腥甜的焦臭,竟直朝着祭坛中央那团半透明的虚影泼去。
那虚影是玄机子残魂所化,此刻正泛着青灰色的光,见腐液泼来,虚手一抓便要将其收进袖中。可凌千机的器婴枢本就因先前大战裂得像块蛛网密布的琉璃盏,这一崩解更是碎成了漫天蓝火与黑铁——蓝火是机枢内封存的元灵之火,跳跃时带着细碎的金芒;黑铁则是淬炼了九山精金的枢骨,碎成拇指大小的棱片,在金雾里划出冷冽的弧光。
“原、原来……”凌千机的机械音里裹着细不可闻的颤音,他的意识体从破碎的机枢中剥离出来,竟顺着烛九溟识海深处那条鎏金细链,钻进了断穹剑内。剑鞘里,烛九溟的神魂正裹在一团暖玉色的光茧里温养,光茧边缘浮着几缕淡紫的魂丝,像春溪里游动的水藻。凌千机的意识体是团幽蓝的光雾,此刻正浮在光茧旁,机械眼的幽光随着记忆翻涌忽明忽暗,“您说要以灵枢重塑天道,原来连我的器婴……都要吸作炉灰。”
断穹剑外,苏婉儿捧着剑的手微微发颤。她的指尖抵着冰凉的玄铁剑鞘,忽然听见剑内传来细碎的轻响,像极了幼时在青竹药田里听见的竹节开裂声——那时她总爱蹲在竹丛边,看晨露顺着新裂的竹纹滑落,听“咔啦”一声脆响,便知又有一截竹节抽了新枝。此刻这声响里,还混着些模糊的人声,像是孩童的稚语,又像老者的叹息。
三百年前的记忆漫了上来。那时的凌千机还是个扎着双髻的小童子,跪在玄机子膝下学刻符。玄机子的道袍是月白色的,袖口绣着星纹,此刻正用骨笔点着他的手背:“灵枢符纹要刻进骨血里,日后你成了器修大宗师,这符纹便是你与天地对话的嘴。”小童子仰起脸,看见师父的眉峰像刀刻的,可眼底却泛着温软的光,像极了药田里晨雾未散时的山涧。
五十年前的画面叠了上来。青年凌千机捧着刚炼好的灵枢,那是具三臂机枢,青铜表面还凝着淬炼时的余温。玄机子负手立在丹炉旁,炉火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长:“灵枢当如尺,量尽天地人心。待你炼出十二臂机枢那日,便是替天道量出个新规矩的时候。”青年望着灵枢臂上流转的符光,只觉师父的话像春雪化进了心尖,连指尖都跟着发烫。
三日前的场景突然刺目起来。凌千机站在熔浆翻滚的炉前,黑红色的血浆在炉中沸腾,溅起的血珠落在他机枢臂上,滋滋地腐蚀出焦黑的痕迹。玄机子的声音从炉后传来,比往日更冷:“这些散修的精元,不过是灵枢的燃料。待十二机枢齐,天道便由你我重铸——包括你这器婴枢,必要时也得作引。”他望着血浆里浮起的半枚玉牌,那是前日里还与他论道的清微宗弟子的本命玉,此刻正被血浆啃噬出细密的孔洞。
“师父骗我。”凌千机的机械音突然尖锐起来,像锈了的齿轮卡在齿槽里,“可……烛九溟没骗我。他说灵枢该护人,不是吃人……”他的意识光雾突然凝作一道蓝光,穿透断穹剑的云纹剑格,直朝着祭坛中央那团虚影撞去。余下三具未崩解的机枢臂突然震颤起来,原本缠绕在符印上的黑纹(那是玄机子种下的控魂咒)被元灵之火烧作灰烬,青铜表面泛起澄澈的青芒,竟调转方向对准了玄机子虚影。
“这具废铁……”凌千机的意识光雾在虚空中散作星芒,最后一道机械音裹着哭腔,像是被揉皱的丝帕,“替众生砸你最后一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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