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虚影裂痕（2/2）

老修士的胡须无风自动，根根竖起如钢针。他指向虚影的手突然迸出金芒，掌心的锁魂符印被灼出个焦洞：“我的魂，要自己攥着！”话音未落，他腕间的银镯“啪”地断裂——那是玄机子用来锁他生魂的法器。

三十七道残魂自众人识海飘出。有扎着羊角辫的稚子，攥着褪色的拨浪鼓；有背药篓的老叟，肩上的药锄还沾着三百年前的药草汁；有持剑的青年，剑身上刻着未完成的“问心”二字；有振翼的青鸾，尾羽上的翎毛根根分明，泛着幽蓝的光。这些残魂本被玄机子用灵枢符印锁了三百年，此刻却凝成三十七道金链，链上的符文不是术法，而是用执念刻就的：“我要活”是歪歪扭扭的稚子笔迹，“我要见女儿”是刚劲的剑刻，“我要回药庐”是用草药汁写的，字迹边缘还带着草叶的纹路。

金链如活物般窜向虚影，在裂痕处缠作一团。小丫头的残魂裹着银锁光，咬着牙勒紧一道黑纹，银锁上的“平安”二字随着她的执念愈发清晰；少年的残魂化作金蝶，翅膀上的鳞粉簌簌落在虚影最阴毒的符印上，每落一片，符印便淡一分；老修士的残魂扛着药锄，一下下凿向虚影核心，药锄与符印碰撞的火星里，竟飘出几缕熟悉的药香——是他当年在药庐晒的艾草香。

虚影剧烈震颤，玄机子的面容彻底崩解成黑雾。他的嘶吼混着被金链勒碎的符印声，比三百年前锁魂时更凄厉：“你们……不过是蝼蚁！蝼蚁也配反抗天道？”黑雾中伸出无数骨爪，抓向金链，却被链上的执念灼得滋滋冒烟。

“蝼蚁？”烛九溟撑着断穹剑站起，圣骨裂痕中渗出的金血在地上淌成蜿蜒的河，“可蝼蚁咬合力道，能掀翻巨象；蝼蚁抱团成势，能啃碎金石。你锁得住一人一魂，锁不住万灵求活的念！”他抬手召来圣骨天道，金光裹着三十七道金链，如巨钳般狠狠一合——

“咔嚓！”

这声响像是琉璃盏碎在金石上，又像是春冰初融时的裂响。虚影裂痕中迸出刺目黑芒，如万千利箭四射，却被金链上的执念一一挡下。玄机子的残魂在裂痕中疯狂挣扎，黑雾凝成的人身被金链勒出无数血痕，他的嘶吼渐渐弱了，只剩最后一句：“灵络网崩……玄黄界必乱……”

“乱的不是界，是你心中的魔。”苏婉儿轻声道。她望着小丫头的残魂重新钻进身体，望着老修士的孙儿残魂从虚影中被扯出，望着三十七道金链化作流光，融入众人识海。万灵碑残片在她袖中发烫，这次不是灼热，而是温暖，像幼时药庐的火盆。

虚影彻底崩解的刹那，祭坛上方的黑雾散尽，天光倾泻而下。烛九溟望着满地金血，又望向重新有了生气的修士们，忽然笑了。他胸前的圣骨裂纹中，竟有新芽般的金芒冒出——那是盘古脊骨碎片在修复他的伤势，因万灵求活的执念而更盛的金光。

玄机子的残魂化作一缕黑烟，消散前最后看了眼满地苏醒的修士。他终于明白，自己用灵枢织就的网再密，也网不住人心底最烈的火——那火叫“活着”，叫“相见”，叫“回家”。

祭坛外，万灵灯的火焰突然全部熄灭。三百年的玄黄潮汐在这一刻归于平静，却不是毁灭，而是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