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西行漫记(2/2)
三个血族同时僵住,仿佛被无形的手扼住喉咙。他们惊恐地望向暗巷深处,那里站着三个东方人——一个黑衣,一个灰袍,一个女子面无表情。
“滚。”况天佑只说了一个字。
血族如蒙大赦,化作黑雾散去。
女子喘息着站直身体,警惕地看着三人:“你们是谁?”
“过路人。”况天佑道,“你呢?”
“我叫伊莎贝拉,”女子收起短剑,“圣殿骑士团最后的传承者。刚才那些是梵卓家族的杂碎,最近一直在追杀我。”
“为何追杀你?”
伊莎贝拉犹豫片刻,道:“因为我发现了一个秘密——血族的诅咒并非天生,他们的存在本身似乎与某种古老的‘契约’有关。我在骑士团残存的典籍中读到,这种契约源自一个无形无质的存在,它赐予血族永生,却也让他们永远渴血、畏光。”
她看向三人:“你们不是普通人。我能感觉到,你们体内有……超越常人的力量。你们能帮帮我吗?”
将臣饶有兴致地问:“帮你什么?”
“帮我查清这个契约的真相。”伊莎贝拉眼中闪过坚定,“如果血族真是被某种力量束缚的囚徒,也许……也许有办法找到解脱之道。”
红潮忽然开口:“契约……是什么感觉?”
伊莎贝拉愣了愣,苦笑道:“大概就是,看似自由实则身陷囹圄,拥有力量却永远无法真正掌控自己的命运……这样的感觉吧。”
红潮若有所思。
况天佑沉吟良久,最终点头:“好,我们帮你。”
接下来的三年,他们随伊莎贝拉踏遍欧罗巴。从巴黎到罗马,从维也纳到布拉格,追寻着血族起源的线索。他们见过各种各样的血族家族——优雅的托瑞多,狂暴的布鲁赫,神秘的诺斯费拉图……也见过对抗血族的猎魔人、教廷的驱魔师、民间的巫师。
最终,线索指向罗马地下,一处古老的墓穴。
墓穴深处,他们找到了一卷残破的羊皮卷。卷上用古拉丁文记载着一段模糊的历史:该隐被放逐后,在荒野中遇到了一个“无形之声”。那声音许诺给他超越死亡的力量,代价是他的后代将永远渴求鲜血、畏惧阳光,并且……永远无法摆脱某种既定的轨迹。
羊皮卷最后写道:“此契如网,凡血族皆在其中。欲破此网,非人力可及,须待天命转机。”
伊莎贝拉读完,神色黯然:“所以……真的无法可解?”
将臣摇头:“不是无法,是时机未到。这契约背后的存在,比你们想象的要古老得多,强大得多。”
离开墓穴时,伊莎贝拉郑重收起羊皮卷:“我会继续等待。也许要花上百年,千年……但至少我知道了真相。”
况天佑道:“这条路很难。”
“再难也要走,”伊莎贝拉微笑,“骑士的誓言,本就是守护与等待。”
分别那日,罗马下着小雨。伊莎贝拉撑着伞,目送三人远去。
“谢谢你们,”她轻声道,“让我看见了方向。”
红潮回头看了她一眼,空蒙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极淡的悲悯。
离开欧罗巴,他们乘船返回东方。
船行至麻六甲时,已是永乐十年。码头上依旧繁忙,只是大明的宝船更多了,往来商贾也更多了。
他们在港口酒馆歇脚,刚坐下,就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走进来。
那是马云澜。
三十年的时光让她更加沉稳,修为明显精深了许多,周身灵力流转如实质。
马云澜径直走到桌前,拱手道:“三十年了,我来履约。”
况天佑笑了:“马姑娘倒是守时。”
“马家人,言出必行。”马云澜拔剑,“请。”
酒馆里再次安静下来。这次没人哄笑,因为所有人都感觉到——这个女子,真的不同寻常。
将臣起身:“我来吧。上次是天佑,这次该我了。”
两人走到酒馆外的空地上。马云澜摆开架势,剑尖斜指地面,周身灵力流转,隐隐有龙吟之声。
将臣负手而立,淡淡道:“出手吧。”
马云澜也不客气,一剑刺出。剑光如龙,破空有声——这是马家剑法中的“龙翔式”,她苦练三十年,自信已得精髓。
将臣只是微微侧身,剑锋便擦着衣角而过。他甚至没有抬手。
马云澜变招再攻,剑势如暴雨倾盆。三十年的苦修,三十年的沉淀,全在这一刻爆发。剑光织成网,将将臣笼罩其中。
然而将臣只是闲庭信步,在剑网中悠然穿行。每一步都恰到好处,每一转身都妙到毫巅。三十招过后,马云澜连他的衣角都没碰到。
酒馆门口,况天佑对红潮道:“看仔细了。将臣这是在教她。”
红潮点头:“他在……引导。”
场中,马云澜已竭尽全力,额头见汗。她咬牙,准备使出最后一式——那是马家禁术“龙神敕令”,需以精血为引,召唤龙神之力。
“够了。”将臣忽然开口。
他抬手,轻轻一指点在马如云剑身上。
“叮”的一声脆响,长剑脱手,插入地面。马云澜踉跄后退,被一股柔和的力量托住,才没有摔倒。
“三十年的进步,不错。”将臣道,“但还不够。再练三十年吧。”
马云澜喘息着,眼中既有挫败,也有明悟。刚才那一战,将臣看似随意,实则每一招每一式都在点拨她。那些她苦思不得的关窍,在战斗中豁然开朗。
她拔起剑,深深一揖:“多谢前辈指点。”
将臣摆摆手,走回酒馆。
马云澜没有离开,而是跟进来,在桌边坐下:“三十年后,我还会来。”
“我们等着。”况天佑为她倒了碗酒。
马云澜饮尽酒,忽然道:“这些年,天象越来越怪。荧惑守心之象已多次出现,按昆仑注释卷的记载,大劫将至。马家虽小,也想尽一份力。”
况天佑看着她,仿佛看见了当年马灵儿的影子。
“好,”他说,“三十年后,我们好好聊聊。”
马云澜起身告辞。走到门口,她回头问:“接下来,你们要去哪儿?”
将臣望向西方天际:“再往西走走。这次,可能要去新大陆看看。”
“新大陆?”马云澜疑惑。
“听说海的另一边,还有一片广袤大地,”况天佑道,“那里有不一样的文明,不一样的故事。”
马云澜不再多问,拱手离去。
红潮忽然道:“她……很像。”
“毕竟是马灵儿后人,”况天佑轻声道,“血脉里的执着,不会变。”
三日后,他们再次登船。这次的目的地,是传说中新发现的大陆——船员们称之为“亚美利加”。
船离港时,况天佑站在船尾,望着渐行渐远的麻六甲。
两百多年了。从宋到元,从元到明,朝代更迭,沧海桑田。而他,还在等待。
腕间链子冰凉依旧。
将臣走到他身边:“时间过得真快。”
“是啊,”况天佑望向浩瀚大洋,“千年之约,已走过大半。等我们逛完这片新大陆,时间也就差不多了。”
红潮站在桅杆下,海风吹拂着她的衣袂。她抬起手,接住一片飞来的海鸟羽毛。
“美。”她忽然说。
况天佑和将臣都看向她。
红潮将羽毛贴在脸颊,空蒙的眼眸中,第一次有了清晰的笑意:“这种感觉……大概就是美吧。”
将臣也笑了:“你看,连红潮都开始懂得美了。这人间,终究是有趣的。”
船行向西,迎着落日。
新的旅程,又将开始。
而千年之约,还在静静流淌,如这时光,如这海潮,永不停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