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银光照血雾(1/2)
朱仙镇上空的血色云雾愈发浓重,仿佛一只巨大的、饱含恶意的瞳孔凝视着这片饱经创伤的土地。空气中弥漫的甜腻腐朽气息更加浓郁,寻常兵卒即便以布帛蒙面,依旧会觉得头晕目眩,心底无端升起狂躁与绝望。
箭头与马小玲悄然穿过枯死的林地,向着岳银瓶残部驻扎的山谷疾行。越是靠近山谷,箭头体内的变化就越是明显。他不再踉跄,步伐反而变得异常稳定,每一步都仿佛踏在某种无形的韵律节点上。额心处那个极淡的银点微微发热,并非灼痛,而是一种清冽的警示,不断梳理着他脑海中翻腾的记忆洪流——那历经秦朝烽火、见证马灵儿牺牲、与将臣同行数百载的沧桑灵魂,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与箭头年轻躯壳里的赤诚交融、沉淀,化为一种更深沉的内敛。然而,那双偶尔掠过周遭环境的眼眸深处,属于况天佑的洞悉与悲悯,已越来越清晰地取代了少年将领的纯粹与激烈。
“你的气息…稳定了很多。”马小玲侧目看他,敏锐地察觉到同伴的变化。她看着此刻的箭头,脑海中浮现的却是一个更为复杂的叠影——不仅是那个在现代都市与她并肩作战、屡破奇案的沉稳搭档,更深处的,是秦朝时那个身负变异血脉、与初代马家传人马灵儿立下“千秋万世”誓言的况中棠,那份跨越千年的守护与决绝,此刻正透过箭头的眼眸隐隐流露。她自身也悄然运转着马家灵力,一层微不可察的淡金光泽在体表流转,抵御着外界邪气的侵蚀,同时伏魔棒已悄然滑入袖中,随时可以出击。
“混乱在加剧,秩序便需要更强大的锚点来稳定。”箭头开口,声音低沉,带着一种经过岁月打磨后的沉稳,“我能感觉到,那株‘邪树’正在地底汲取养分。战死者的怨气、将卒未散的执念、乃至这片土地古老的悲哀,都是它的食粮。完颜无泪…她不过是提供了一个引子,一个让这些负面力量凝聚成型的坐标。”
他顿了顿,目光投向山谷入口处隐约可见的岳家军哨骑,眼神复杂。“而银瓶…她和永恒心锁,似乎是另一种坐标。代表着守护、坚韧与…超脱。”
两人身形如电,轻易避开了外围的明岗暗哨,直接落入山谷腹地。他们的出现,立刻引起了谷中将士的警觉。
“什么人!”一声清叱,伴随着凛冽的枪风破空而来。岳银瓶手持冷电银枪,身形如一道银色闪电般掠至,枪尖直指不速之客。她青丝束起,脸上虽带着疲惫,但眼神锐利如鹰,周身气息与手中那柄名为“小丙”的上古神兵隐隐共鸣,散发出不容侵犯的英武之气。
然而,当她看清来人是箭头时,枪尖微微一颤,那强撑的戒备之下,一丝不易察觉的、混杂着依赖与担忧的情绪悄然闪过。她的目光随即落在箭头身旁,那位身着奇异红色劲装、气质冷艳的马小玲身上。
“箭头?你回来了…”岳银瓶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放松,但旋即又被更大的忧虑覆盖,“这位是?”
“她是马小玲,我的朋友,亦是…对抗此次灾劫的助力。”箭头上前一步,目光扫过闻讯赶来、面带惊疑与戒备的老徐、流星等岳家军将士,最后定格在岳银瓶脸上,“银瓶,情况危急,长话短说。金军营寨地底之物,并非凡间兵戈所能抗衡。它乃上古神只遗留下的诅咒显化,其力足以侵蚀生灵,扭曲心智,再造死域。”
岳银瓶握紧银枪,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父亲殉国前,亦曾提及朱仙镇或有异变,嘱我谨慎…没想到,竟是如此…”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翻涌的心绪,看向箭头的眼神充满了信任,“你需要我们怎么做?”
“固守此地,护持本心,尽可能保全将士。”箭头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邪气侵体,首重意志。心志不坚者,极易被其蛊惑,沦为只知杀戮的怪物。老徐,”他转向一旁沉稳却难掩忧色的后勤统领,“立刻安排,以朱砂混入清水,让所有将士饮下,可在一定程度上稳固心神。另于营地四周布下简易净秽符阵,我会传授你方法。”
老徐虽对箭头突如其来的变化感到惊异,但见岳银瓶微微颔首,立刻抱拳:“末将领命!”
“流星,”箭头又看向那位年轻的传令兵,此刻他脸上已褪去不少稚气,多了几分坚毅,“你脚程快,挑选几名机灵的兄弟,远远监视金军大营动向,切记,绝不可靠近那片红雾,一旦有异,立刻回报!”
“是!箭头大哥!”流星大声应道,转身飞快跑去安排。
马小玲在一旁静静看着箭头发号施令,他言语间自然流露出的那种对大局的掌控力,以及对细节的精准把握,让她仿佛看到了那个在繁华都市中与她并肩追寻真相的可靠伙伴,那份历经几世轮回沉淀下的智慧与担当,此刻愈发清晰。她嘴角微不可察地扬起一丝弧度,随即收敛,对岳银瓶道:“岳姑娘,你怀中的心锁,可否借我一观?”
岳银瓶微怔,下意识地按了按胸口。那永恒心锁此刻正隔着衣物散发出温润的银光。她略微迟疑,还是将其取出,递了过去。并非完全信任这位初次见面的陌生女子,而是出于对箭头的绝对信任。
马小玲接过心锁,入手只觉一片温凉,那银色的锁形饰品上刻满了古老的昆仑云纹,中心一点灵光氤氲流转,散发出纯净而超脱的气息。她指尖泛起一丝微弱的马家灵力,轻轻触碰心锁。
嗡——!
心锁骤然发出一声清越的鸣响,银光大盛,将周围弥漫的邪气都逼退了几分。马小玲脑海中瞬间闪过一些模糊的画面——云雾缭绕的仙山、浩瀚的星图、一个缥缈而永恒的理想国度…更深处,一丝属于马灵儿的记忆碎片被触动,那是对超脱宿命、追寻永恒的朦胧向往。她闷哼一声,松开手,心锁的光芒缓缓收敛。
“果然蕴含着一丝永恒国度的法则碎片…”马小玲眼神凝重,对箭头道,“这心锁不仅是信物,更是一把‘钥匙’,或许…也是对抗那邪树的关键。它能稳定心神,净化污秽,其力量本质,与那地底之物恰恰相反。”
就在这时,谷口方向突然传来一阵骚动,伴随着几声惊惧的呼喊。只见几名负责外围警戒的岳家军士兵连滚带爬地跑了回来,脸上满是惊恐。
“将军!不好了!外面…外面好多金兵,像疯了一样,眼睛通红,见人就咬!力气大得吓人!”
众人脸色一变。
“来了…”箭头眼神一凛,“邪树的力量开始扩散,它在制造傀儡,或者说…低等的僵尸。”
“我去看看!”岳银瓶银牙一咬,提枪便要冲向谷口。
“一起去!”箭头沉声道,与马小玲交换了一个眼神,三人同时展动身形,向谷口疾掠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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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军大营,此刻已彻底沦为血腥的炼狱。
猩红的雾气浓得化不开,视野不及十步。营寨内,昔日骁勇的金国士兵,此刻大半已面目全非。他们双眼赤红,嘴角流涎,发出野兽般的嗬嗬声,疯狂地扑向身边任何还能活动的生灵。无论是曾经的战友,还是试图维持秩序的军官,皆成为他们攻击的目标。撕咬、吞噬、骨骼碎裂的声音不绝于耳,浓烈的血腥气与那甜腻的异香混合,形成一种令人作呕的恐怖氛围。
完颜不破手持长刀,屹立于一片混乱的中心。他周身气息冰冷,玄铁重甲上已沾满粘稠的、暗红色的血液。他眼神锐利如鹰,每一次挥刀,都精准地斩下那些失控“怪物”的头颅,动作干脆利落,没有丝毫犹豫。作为沙场宿将,他深知在此等绝境中,任何一丝迟疑与软弱,都可能导致全军覆灭。
“结阵!背靠背结阵!”他声嘶力竭地怒吼,声音穿透混乱的厮杀声,“未被侵染者,向我靠拢!违令者,斩!”
一些尚保持清醒的士兵闻声,如同找到主心骨般,拼命向他所在的方向汇聚,勉强结成一个圆阵,刀锋向外,抵御着来自四面八方的疯狂攻击。
“雷王!耶律鬼何在!”完颜不劈飞一个扑来的僵尸士兵,厉声喝问。
“将军!”副将雷王浑身浴血,踉跄着从红雾中杀出,脸上带着惊魂未定,“耶律鬼…耶律鬼他第一个就变了!已经被末将…亲手斩了!”
完颜不破心中一沉。耶律鬼勇猛过人,竟也未能抵挡这邪气侵蚀。他目光扫过周围,看着那些曾经熟悉的部下如今变成只知杀戮的怪物,一股巨大的悲凉与愤怒涌上心头。这绝非他追求的战争,这简直是来自地狱的惩罚!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军营中央那顶已被浓郁黑气彻底吞噬的营帐。一切的源头,都在那里。他的妹妹,完颜无泪…
“兄长…力量…我需要更多的力量…”一个嘶哑、扭曲,却又带着一丝熟悉感的声音,仿佛直接在他脑海深处响起。
完颜不破猛地握紧刀柄,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发出咯咯声响。是无奈!她的意识…竟然还未完全消散?
就在这时,前方红雾一阵剧烈翻涌,伴随着沉重的脚步声,一个异常高大的身影缓缓走出。那是一名金军千夫长,此刻他身躯膨胀了近一倍,肌肉虬结,皮肤呈现不自然的青黑色,双眼如同两盏血红的灯笼,口中獠牙外露,涎水混合着血沫不断滴落。他手中提着一根沾满血肉的狼牙棒,每踏出一步,地面都微微震颤。
显然,这已非普通僵尸,而是在邪树力量影响下产生的更强大的变异体。
“保护将军!”雷王怒吼一声,带着几名亲兵悍不畏死地迎了上去。
然而,那变异千夫长力量大得惊人,狼牙棒横扫,带着凄厉的风声。雷王举刀格挡,只听“铛”的一声巨响,他手中战刀竟被硬生生砸弯,整个人口喷鲜血倒飞出去,生死不知。其他几名亲兵更是如同稻草般被扫飞,筋断骨折。
完颜不破瞳孔收缩,心知遇到了硬茬子。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气血,体内属于武将的悍勇被彻底激发。他低吼一声,不退反进,长刀化作一道冰冷的弧光,直劈对方面门!
那变异千夫长似乎还保留着些许战斗本能,举起狼牙棒格挡。
锵!
火星四溅!完颜不破只觉一股巨力传来,虎口崩裂,鲜血瞬间染红了刀柄。他借力向后飘退数步,卸去力道,眼神更加凝重。对方的力量,远超他想象。
变异千夫长发出兴奋的咆哮,再次猛扑上来,狼牙棒带着万钧之势砸下!
完颜不破正欲拼死一搏,忽然,一道凌厉无匹的银色枪芒,如同黑暗中乍现的闪电,自侧方疾射而来,精准无比地点在狼牙棒力道最薄弱之处!
叮!
一声脆响,那势大力沉的一击竟被这恰到好处的一枪带偏,重重砸在完颜不破身旁的空地上,溅起漫天尘土。
红雾微散,露出岳银瓶手持冷电银枪的飒爽英姿。她目光清冽,扫了一眼完颜不破,语气复杂:“完颜不破,现在的敌人,可不是我了。”
在她身后,箭头与马小玲并肩而立。箭头眼神沉静,扫视着混乱的战场,目光最终落在那巨大的变异千夫长身上,眉头微蹙。马小玲则已取出伏魔棒,周身灵力隐而不发,警惕地感应着周围能量的流动。
完颜不破看着突然出现的三人,尤其是岳银瓶,眼中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有惊讶,有感激,更有一种难以言喻的苦涩。他迅速压下心绪,沉声道:“多谢。此物…已非人力可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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