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龙盾初成 东渡启（1/2）

朔风卷过咸阳街巷，带起零星落叶。市井传言与朝堂暗流，在这座帝国心脏交织涌动。

镇魔司最深处的档案库，况中棠指尖抚过一枚记载“荧惑守心”异象的龟甲。尘埃在从高窗射入的光柱中缓缓浮动，他体内变异盘古血脉传来微弱的悸动——不是危机预警，而是对某种超越凡俗力量存在的模糊感应。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他默念龟甲上的篆文，眼神深邃。这些被世人视为灾异的前兆，在他眼中，更像是某个无形大手写就的剧本台词。

“况校尉。”冰冷的声音打破寂静，赵高亲信太监站在门口，尖细的嗓音在空旷库房里格外刺耳，“徐福大人已奉旨东渡寻仙，望仙台工程由咱家全权督办。司里近日人手紧缺，城西乱葬岗有尸变传闻，就劳烦您去查探一番。”

况中棠平静起身，玄色官服下摆扫过积尘。这是本月第五次将他派去处理这种鸡毛蒜皮的“要案”。

“属下领命。”

看着他离去的挺拔背影，太监啐了一口，低声咒骂：“呸，什么先天道体，还不是得乖乖去刨坟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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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府宗祠偏院，药香与檀香混合的气息，也压不住那股在空气中隐隐躁动的能量。

“放开我！你们这些迂腐之辈，根本不懂徐仙师赐予的力量！”马天佑在玄铁锁链下挣扎，双目赤红如血，皮肤下黑红纹路蠕动，如同活物。

马清霜老祖面无表情，并指如剑，一道清冷辉光打入他眉心。马天佑身体剧震，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嘶吼，随即瘫软下去，陷入昏迷。

“丹毒已侵心脉，与自身气血近乎交融。”马清霜收回手，眉宇间凝重更深，“清月，如云，用七星镇魂钉，封住他七处大穴，先阻其恶化。”

马清月面露不忍：“老祖，镇魂钉一旦入体，他这身修为……怕是保不住了。”

“修为尽毁，总比彻底沦为只知杀戮的怪物好。”马清霜声音冷硬，目光却投向窗外阴沉的天色，“徐福人虽离去，他留下的这‘涤魂丹’，却像最恶毒的瘟疫，在我马家内部扩散。马元罡一系三十七人，已有大半出现不同程度的心性扭曲和魔化征兆。”

忽然，她心有所感，遥遥望向马灵儿院落的方向，一丝极细微却异常纯净稳固的能量波动，如同黑暗中点燃的烛火，吸引了她的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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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如水，静静洒落在静谧的院落。

马灵儿闭目凝神，双手虚托胸前。原本至刚至阳、霸道无匹的龙源之力，在蕴灵玉璧散发出的温润光华调和下，竟变得如同流淌的液态黄金，柔和而坚韧。她额角沁出细密的汗珠，每一个引导能量的手势都缓慢而稳定，仿佛在凝固的空气中刻画着无形的符文。

“守护……并非坚硬的墙壁，而是流动的河水，可载舟，亦可疏导洪流……”

她脑海中闪过况中棠在万瘴谷中，以奇异手段抚平蚀渊之气的从容姿态，想起他总是能在绝境中，找到那一线生机与稳定的非凡洞察力。

“以柔克刚，以静制动，方能持久。”

那流淌的淡金色流光在她意念引导下，缓缓向内凝聚、压缩，最终化作一面仅有巴掌大小、薄如蝉翼却结构无比致密的淡金色光盾。盾面之上，隐约有细微的龙形纹路与玉璧自身的灵络交织闪烁，散发出一种令人心安的、仿佛能定鼎一切的稳固气息。

“成了！”

她长长舒了一口气，苍白脸上绽放出欣喜的笑容，下意识地转头望向院门——那个身影，果然如同心有灵犀般，准时出现在皎洁的月光下。

“中棠，你看我……”

话音未落，异变陡生！

一道黑影如同鬼魅般从墙角的阴影中暴起！那是一名眼神涣散、面目扭曲的马家弟子，周身散发着与马天佑同源的狂躁气息，显然也是丹毒深度发作，失去了理智。他五指成爪，带着腥风，狠辣无比地直取马灵儿毫无防备的后心！

“小心！”

况中棠的提醒与动作几乎同步！他的身影在原地留下一道淡淡的残影，真身已如瞬移般掠过数丈距离，后发先至！面对这突如其来的袭击，他甚至没有拔剑，只是右手并指如剑，指尖萦绕着微不可查的、能抚平能量躁动的奇异波动，精准无比地点在那袭击者手腕脉门之上！

“噗！”

一声轻响，那弟子前扑的势头戛然而止，周身狂躁鼓荡的灵力如同被戳破的气球般骤然溃散。他眼中赤红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茫然，随即软软地瘫倒在地，皮肤下隐现的黑红纹路也淡去了不少。

马灵儿这时才完全反应过来，心有余悸地看着地上的同族。

“他……”

“无妨，丹毒攻心，暂时昏厥而已。把他交给清月姑姑，应能救治。”况中棠蹲下身略一检查，语气平稳。他随即抬头，目光落在马灵儿手中那面尚未散去的淡金龙盾上，眼中掠过一丝真实的赞许，“龙源化盾，寓守于攻，刚柔并济。这条路，你选得很好。”

马灵儿散去光盾，走到他身边，看着地上昏迷的弟子，担忧道：“若非你及时赶到……”

“即便我不在，你凝聚的那面光盾，也足以挡下他方才失控的一击。”况中棠起身，目光深邃地看着她，“你对力量的掌控，比我想象的进步更快。”

他的肯定驱散了少女心中残留的一丝后怕。两人相视一笑，一种历经考验、无需言说的信任与默契，在清冷的月光下静静流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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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海之滨，千帆竞发，声势浩大。

徐福站在最为宏伟的楼船船头，宽大的方士袍袖被海风鼓动。他望着渐渐模糊、最终消失于海平面之下的大陆线，脸上是无法抑制的志得意满。

“陛下欲求长生，而我徐福……要的乃是真正的永生不朽！”他下意识地摩挲着怀中一个冰凉的黑檀木匣——里面是蓝大力秘密赐予的“引神香”，据说是用上古秘法炼制，能于茫茫大海上，感应到那超越凡俗的“神圣”气息。

船舱深处的阴影中，蓝大力虚幻的身影悄然凝聚，如同附骨之疽。

“记住，徐福，”蓝大力的声音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磁性，直接传入徐福脑海，“你要寻找的，并非世俗传说中的蓬莱仙岛，而是那更为古老、更为本质的‘存在’。放开你的心神，遵循引神香的指引，它会带你找到……那足以改变你命运的力量源头。”

徐福贪婪地深吸一口带着咸腥气的海风，仿佛已经嗅到了力量的味道：“蓝先生放心，徐某明白！待我找到那神圣所在，得其恩泽，定不忘先生今日指点之大恩！”

他看不见，阴影中蓝大力嘴角那抹讥诮而冰冷的弧度。

“去吧，尽情地去寻找吧……当你找到之时，便是棋子落入棋盘的刹那。这人间，需要一些真正的‘变数’来搅动一池死水了……” 蓝大力的低语消散在海风中，充满了对权力博弈的期待与玩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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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月时光倏忽而过。

咸阳宫中，气氛压抑。嬴政面色阴沉地将一卷竹简狠狠摔在玉阶之下，发出清脆的碎裂声。

“荧惑守心！又是荧惑守心！这些所谓的饱学之士，除了整日拿天象说事，危言耸听，还会什么？！”帝王之怒，让殿内侍从噤若寒蝉。

赵高匍匐在地，声音惶恐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引导：“陛下息怒！天象之说，虚无缥缈，未必可信。徐福东渡不过三月，仙药神草，总需些时日生长采集，急不得。倒是……望仙台近日灵力运转似有不稳之兆，汲取效率大不如前，或许……需请精通此道者协助稳固。”

皇帝锐利的目光扫向赵高：“精通此道？马丹明那个老东西，不是至今仍称病不出吗？”

“陛下明鉴，马家主确实抱恙在身。不过，马家新任巫女马灵儿，据闻天资卓绝，近日修为更有精进，或可一试。”赵高低头禀报，掩去眼中算计。

嬴政沉吟片刻，眼中闪过一丝冷光：“传朕旨意，命马灵儿三日内前往望仙台，修复灵力节点，确保大阵稳固。若敢延误或推诿……以欺君之罪论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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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府正堂，那卷明黄的圣旨被高供在案几之上，如同烫手山芋。

“陛下这是赤裸裸的借刀杀人之计！”马如云气得脸色煞白，胸口起伏，“望仙台分明是徐福布下的邪门阵法，如今核心人物不在，阵法反噬，灵力失控，却要灵儿去顶这个雷！成功了，是他们的功劳；失败了，便是灵儿的罪过！”

马清霜闭目不语，手中一串古朴念珠被捻得飞快，显示着她内心的不平静。

马灵儿安静地站在堂中，指尖无意识地拂过怀中贴身收藏的蕴灵玉璧，那温润的触感带来一丝镇定。她深知此行凶险，但同样明白，这亦是一个向家族、向朝堂证明自己能力与价值的机会，一个打破目前被动局面的契机。

“祖母，孙儿愿往。”她抬起头，目光清澈而坚定，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众人愕然看去。

“孙儿近日修行略有所得，正可借此机会验证。况且，维护望仙台……也算是为陛下分忧，为家族尽一份力。”她的话语得体，却暗含锋芒。

马清霜缓缓睁开双眼，浑浊的老眼中精光乍现，她深深看了马灵儿一眼，旋即断然下令：“好！既然灵儿有此决心，老身便准了！清月、如云，你二人随行护法，务必保证灵儿安全。立刻传讯给况中棠，让他以协防镇魔司的名义，一同前往！”

吩咐完毕，她看向马灵儿，语气凝重地叮嘱：“记住，事有可为，有不可为。若事不可为，保全自身，方为第一要务！马家的未来，系于你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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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仙台高耸入云，靠近此地，便能感受到一股令人心悸的压抑。那冲天的血色光柱明灭不定，散发出浓郁的血腥与怨怼气息，光柱之中，隐约可见无数痛苦扭曲、哀嚎挣扎的生魂面孔浮沉，令人毛骨悚然。

况中棠与马灵儿并肩立于台下，仰望着这座吞噬了无数生命的邪异建筑。

“阵法核心处能量极度混乱，有一个节点异常波动，应是徐福离开后，失去了主导者控制，导致反噬。”况中棠的超常感知轻易洞悉了阵法的关键问题。

马灵儿凝神感应，点了点头：“我能感觉到，那个躁动的节点，需要一股足够‘稳固’与‘中和’的力量进行疏导与安抚，强行镇压恐适得其反。”

两人不再多言，拾级而上。越靠近顶端，那邪异的气息越发浓重，仿佛有无数冰冷的触手试图缠绕灵魂。光柱中那些生魂的哀嚎也愈发清晰，冲击着人的心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