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潮声惊梦(1/2)

洪山镇的晨雾还未散尽,陈家院子里新熬的药香已混着海风飘散开来。陈宗元守在砂锅旁,用竹筷不时搅动着浓稠的药汤,党参的甘香、补骨脂的辛味在热气中翻腾,恍惚间竟让他想起年轻时跟着老郎中采药的时光。那时山风裹着药香,哪像如今,药香里都掺着化不开的愁绪。

赵秀芬的竹榻依旧摆在天井里,林月娥正一勺一勺喂她喝药。女人的嘴唇干裂起皮,勉强咽下一口后,突然剧烈咳嗽起来,药汁顺着嘴角滴落在褪色的蓝布枕巾上。“别急,慢慢喝。” 林月娥轻声哄着,目光却不自觉地飘向正在煎药的丈夫,心里的担忧像涨潮的海水,越漫越高。

李二狗是被儿子架着来的。男人的脚背肿得发亮,溃烂处脓血混着草药渣,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气味。“老陈,要是再没用,我就去镇卫生院,死马当活马医了!” 他儿子红着眼眶,声音里满是怨怼。陈宗元喉咙发紧,手背上的青筋突突跳动,强撑着镇定说道:“再试一剂,四神丸温补脾肾,三妙散清利湿热,药症相符,定能起效。” 这话像是说给他们听,更像是说给自己听。

日头升到中天时,王美凤又架着手机来了。直播间的弹幕密密麻麻,全是对陈宗元的质疑:“都这样了还不放弃”“人命关天,别拿村民当试验品”。退休教师林文远站在人群外围,欲言又止,最后只是摘下眼镜,用衣角反复擦拭。陈宗元望着围观的村民,他们的眼神里有期待、有愤怒,更多的是不信任,这让他想起封村那日,赵秀芬摔碗的声响仿佛还在耳边回荡。

夜幕降临,洪山镇被浓稠的夜色包裹。陈家堂屋的煤油灯忽明忽暗,陈宗元坐在赵秀芬榻前,借着微弱的光为她把脉。脉象依旧虚弱,但腹泻的次数倒是少了些,这让他心里燃起一丝希望。转头看向李二狗,男人喝下药后沉沉睡去,紧皱的眉头却始终没有舒展。

“陈医生,秀芬她……” 林阿水突然推门而入,手里攥着块带血的帕子,声音发颤,“又尿血了!” 陈宗元猛地起身,撞倒了一旁的药碗,褐色的药汁在青砖地上蜿蜒,像极了一道触目惊心的伤口。他冲过去抓住帕子,血渍未干,暗红的颜色刺得他眼眶生疼。赵秀芬却虚弱地扯出个笑:“陈医生,莫慌,许是药起了作用,在排毒呢。”

这话让陈宗元如坠冰窖。他想起第 7 回时,赵秀芬就出现过尿血,当时也是这般以为。颤抖着摸出手机,相册里存着赵秀芬这些天的舌苔照、脉象记录,还有李二狗脚踝的对比图。翻到最新的照片,赵秀芬的舌体胖大,舌苔黄腻中透着青紫,这分明不是排毒,而是瘀血阻滞、脾肾两虚的重症!

“是我错了!” 陈宗元突然对着药箱重重磕头,额头撞在箱角,瞬间肿起个大包。林月娥冲过来抱住他:“阿元,别这样!” 陈宗元却像没听见般,声音嘶哑:“我只顾着清热利湿,却忘了久病必虚、瘀血内阻,这药方…… 害了人啊!”

窗外,妈祖庙的铜铃在海风中疯狂摇晃,混着越来越急的雨声,如同命运的警钟。李二狗突然在睡梦中大喊大叫,双手胡乱挥舞,像是在和什么东西搏斗。陈宗元冲过去按住他,却摸到男人额头滚烫,再看脚背,溃烂处红肿加剧,还泛起密密麻麻的水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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