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瓦罐煎药（2/2）

凌晨三点，赵秀芬的咳嗽声刺破夜空。陈宗元冲进屋，看见女人抱着枕头坐起，脸上挂着冷汗：“陈医生，心口有点闷。” 他摸出体温计 —— 这是村里唯一的医疗设备，水银柱停在 36.5c。虚惊一场。

李二狗的骂声在黎明时分响起：“老陈！你是不是想害死秀芬？” 男人拄着拐杖冲进院子，身后跟着几个村民。陈宗元站在药罐前，突然抓起碗，舀了一勺药汁灌进喉咙。苦味在舌尖炸开，随之而来的是微微的麻木感。

“你干什么！” 林月娥尖叫着夺下碗，陈宗元却对着村民们笑：“没事，我试过了，毒性已去。” 他的舌头渐渐发麻，却强撑着站稳，目光扫过李二狗震惊的脸，扫过赵秀芬担忧的眼神，扫过墙上的倒计时表 ——14 天，像把悬在头顶的刀。

正午时分，赵秀芬竟能拄着拐杖站起。她扶着门框，对着陈宗元笑：“关节没那么疼了。” 阳光穿过她稀疏的头发，照在陈宗元昨夜未合的眼底，那里布满血丝，却亮着光。

消息像长了翅膀，很快传遍全村。王美凤的直播镜头对准砂锅，弹幕里不再是谩骂：“真的有效？”“赤脚医生变神医？” 陈宗元看着手机，突然想起 1978 年第一次成功接生时，村民们送来的红鸡蛋。

然而喜悦未持续多久。深夜，陈宗元正在记录李二狗的尿量，突然听见赵秀芬的呕吐声。他冲进屋，看见林阿水手忙脚乱地收拾秽物，药汁混着胃液，在地上洇成暗黑的污渍。

“对不起，是我错了。” 陈宗元蹲下身，帮赵秀芬擦嘴，“乌头需配蜂蜜解，我竟忘了……” 他想起倪海厦的视频里提到的细节，狠狠掐了自己一把。林月娥已在熬蜜水，火光映着她眼角的皱纹，比昨日更深了。

赵秀芬喝完蜜水，渐渐睡去。陈宗元坐在床头，看着她手腕上的红棉线 —— 那是他用缝被子的线绑的脾经走向，如今已有些褪色。李二狗不知何时进来，往桌上放了块腊肉：“老陈，我媳妇说，这肉炖山药补身子。”

窗外，妈祖庙的铜铃在海风中轻响。陈宗元摸出笔记本，在 “教训” 栏写下：“学医如临深渊，每一步都需如履薄冰。” 他望向窗外，启明星在海天交界处闪烁，像极了老郎中临终前手中的银针，虽小，却能照亮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