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瓦罐煎药(1/2)

正月廿七,洪山镇的海风带着咸涩的湿气,将陈宗元院子里的陶罐吹得嗡嗡作响。陈宗元蹲在灶台前,盯着砂锅里的附子和乌头,掌心的冷汗将火柴盒洇得发潮。这是他第一次直面剧毒中药,师父当年反复叮嘱的 “附子需先煎三时辰,去其毒性” 在耳边回响,而面前的闹钟显示,他已守了两个小时。

“阿元,该换柴火了。” 林月娥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捧着晒干的荔枝木,树皮上还沾着去年晒龙眼干的碎屑。陈宗元点点头,用竹筷拨弄灶膛里的炭火,火星溅在他满是老茧的手上,烫出细小的红点 —— 这些天采药、煎药,他的手早已伤痕累累。

砂锅里的水咕嘟咕嘟冒着泡,深褐色的药汁表面浮着一层油状物,像未凝固的沥青。陈宗元用竹片撇去浮沫,突然想起《赤脚医生手册》里的警示:“乌头煎煮不足,入口即毒”。他转头看向墙上的倒计时表,只剩 15 天,而赵秀芬的止痛药已经吃完了。

“老陈!” 李二狗的拐杖声从院外传来,男人扒着门框往里看,“你真要给秀芬喝这毒汤?” 他的脚踝仍肿着,但脱皮处已长出新皮,颜色由红转淡。陈宗元没应声,只是指了指墙角的陶罐 —— 里面装着村民们送来的艾草和陶罐,这是信任,也是压力。

日头偏西时,药汁终于熬成半碗。陈宗元隔着纱布过滤,药汁滴落的速度慢如心跳。林月娥捧着碗,手比给新生儿洗澡时还稳:“我陪你去。” 她说,鬓角的白发在夕阳下泛着银光。

赵秀芬的竹榻前,陈宗元的手抖得几乎端不住碗。女人看着深褐色的药汁,突然抓住他的手腕:“陈医生,我信你。” 她的指甲缝里还留着上次针灸时的红印,陈宗元喉头一紧,想起李二狗媳妇骂他 “杀人犯” 时,赵秀芬替他说话的场景。

药汁入口,赵秀芬皱起眉头:“麻舌头。” 陈宗元的心脏几乎跳出喉咙,他盯着女人的嘴唇,生怕下一秒就变成青紫色。林阿水攥着急救用的绿豆汤站在旁边,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多喝水,把毒性冲下去。” 陈宗元的声音发颤,他摸出手机,打开秒表功能 —— 这是他唯一的计时工具。屏幕裂痕如蛛网,却挡不住跳动的数字:00:15:00。

深夜,陈家的灯一宿未灭。陈宗元蹲在赵秀芬窗下,听着屋里的动静。海风掠过屋脊,将煤油灯的光吹得摇曳不定,在墙上投出他佝偻的影子。林月娥送来热粥,他却摆手拒绝,目光死死盯着窗户,仿佛能穿透纸糊的窗棂。

“阿元,你这样要熬垮的。” 林月娥的声音里带着心疼,却不敢大声,生怕惊醒屋里的人。陈宗元没说话,摸出笔记本,在 “方药篇” 写下:“正月廿七,附子先煎两时辰,赵秀芬服药后舌麻,暂无其他不适。” 墨迹在 “毒” 字处晕开,像团挥之不去的阴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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