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汤液初尝（2/2）

药材终于到了。陈宗元像捧着珍宝般，将乌头、附子放进砂锅，严格按照“先煎三小时”操作。白气蒸腾，熏得他眼睛流泪，却不敢眨眼。林月娥几次想劝他休息，都被他摆手拒绝。当药汁终于熬成深褐色，表面浮着一层油状物时，他的手比给赵秀芬扎针时还抖。

给赵秀芬送药时，女人正靠在竹榻上，手腕上的红棉线已经有些褪色。“陈医生，这药……”她看着药碗，面露难色。“喝吧，这次准行。”陈宗元的声音里带着不确定。赵秀芬皱着眉头抿了一口，突然眉头紧皱：“麻舌头！”

陈宗元的心猛地提到嗓子眼，想起笔记里“附子毒性”的警告，一夜未眠，蹲在赵秀芬家窗下听动静。直到听见屋里传来平稳的呼吸声，才敢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家。可刚躺下不久，就被急促的拍门声惊醒——李二狗媳妇举着药碗，破口大骂：“陈宗元！你是不是想害死我家二狗？他喝完上吐下泻！”

陈宗元冲进李二狗家时，男人正蜷缩在地上，嘴唇发紫。他颤抖着摸出手机，搜索“中药中毒急救”，却发现根本没有万全之策。慌乱间，突然想起《赤脚医生手册》里的土方，抓起灶台上的绿豆，煮成汤给李二狗灌下。

折腾到天亮，李二狗的症状终于缓解。陈宗元瘫坐在地上，看着满地狼藉，耳边回响着李二狗媳妇的咒骂。这时，闹钟突然响起，刺耳的铃声里，他才想起赵秀芬还没复诊。

当他赶到赵秀芬家，女人正对着镜子发呆。“陈医生，我……我好像好点了。”她转动着肿胀的手指，眼中有了些许希望。陈宗元却笑不出来，摸出笔记本，在“教训”栏写下：“学艺不精，用药需慎”，字迹被汗水晕开，像他此刻混乱的思绪。

海风又起，妈祖庙的铜铃在远处摇晃。陈宗元望着药箱里散落的药材，突然想起师父说过：“汤液之道，如行船于海，稍有不慎，便是灭顶之灾。”而他，正在这波涛汹涌的医海中，努力寻找着前行的方向，哪怕每一步都走得如此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