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汤液初尝(1/2)
正月二十二的洪山镇,海风裹着咸腥味钻进古厝的每道缝隙。陈宗元蹲在自家天井的灶台前,陶罐里的“桂枝汤”咕嘟咕嘟冒着泡,浓稠得像煮过头的地瓜粥,泛着诡异的暗褐色。他用竹勺搅了搅,药汁黏在勺上,拉出长长的丝,这已经是他第三次熬砸了经方。
“阿元,要不歇会儿?”林月娥站在门槛边,手里端着掺了野菜的窝窝头,“你眼睛红得像庙里的灯笼。”陈宗元没应声,目光死死盯着陶罐。手机屏幕在一旁亮着,倪海厦讲“桂枝汤”的视频还在继续,“啜热稀粥一升余,以助药力”的话语,此刻像在嘲笑他的笨拙。
他突然想起 1978年在赤脚医生培训班,老郎中手把手教他辨认药材的场景。那时的药香清新纯粹,哪像现在,满院子都是焦糊味。手指无意识摩挲着药箱上 1978年的铜锁,记忆翻涌:第一次成功熬出止咳汤药时,村民们脸上的笑容,比妈祖庙前的香火还暖。
“再试一次!”他咬咬牙,重新抓来桂枝、芍药。量杯是用可乐瓶自制的,刻度歪歪扭扭;称重用的杆秤,秤砣缺了个角。当把药材倒进陶罐的瞬间,他瞥见药箱底层那本 1983年的《赤脚医生手册》,第 47页关于风湿的土方又被红笔描了一遍,墨迹未干。
正忙着,院外传来李二狗的大嗓门:“老陈!你那土茯苓水,再不给加料,我就去喝海水了!”话音未落,人已拄着拐杖撞开院门,脚踝的肿胀消了些,但走路还是一瘸一拐。陈宗元赶紧起身,却碰倒了旁边的煤油灯,火苗“噗”地窜起来,差点烧到晾晒的艾草。
“急什么?”陈宗元一边灭火,一边从墙角摸出个瓦罐,“试试这个,加了从老茶树根挖的祛湿草根,听说……”
“听说?”李二狗瞪圆了眼睛,“你拿我当白老鼠?”他的声音惊动了屋檐下的燕子,扑棱棱飞走了。但当陈宗元把药汤递过去时,他还是皱着眉头喝了一口,随即吐着舌头嚷嚷:“比我腌的臭鱼还难喝!”可末了,还是嘟囔着:“不过,尿好像没那么黄了。”
夜深人静,陈宗元的煤油灯还亮着。他盯着《伤寒论》里“乌头汤”的方子,“乌头五枚,以蜜二升,煎取一升,即出乌头”的文字,让他手心冒汗。家里没有蜜,更没有合适的煎具,思来想去,他咬咬牙,托人从镇上捎来附子、乌头。
等待药材的日子里,他在院子里支起新砂锅,特意买了个闹钟。那闹钟是上海牌的,表盘上印着天安门图案,秒针走动的“滴答”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每次经过,他都忍不住看一眼,仿佛那是救命的倒计时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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