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婉理内务,贤内助显(1/2)

鹿回头湾的热浪裹挟着海洋的气息,蒸腾在每一寸土地上。然而,在这片林霄一手缔造的海外基业之中,却有一股截然不同的清凉与秩序悄然弥散开来。

这股清流的源头,正是苏婉。

自那日红霞漫天情定南疆之后,苏婉并未沉溺于儿女情长的温柔乡中。她深知,林霄所图者大,所虑者深,这看似欣欣向荣的谷地,实则如一艘刚刚下水的新船,龙骨虽硬,帆索初张,但内部的舱室、压舱的石料、航行的日志,无一不是亟待梳理的繁杂事务。而这些,恰恰是她所能为他分担的重担。

起初几日,林霄尚有些不习惯。他早已习惯了独自一人运筹帷幄,从京城的庙堂博弈到琼州的筚路蓝缕,所有决策的重量都由他一人默默扛起。他见苏婉每日清晨便起身,或是在晒场上与黎家妇人一同翻检新收的稻谷,或是去匠作营里查看铁器锻打的进度,甚至会坐在账房那间简陋的竹屋里,对着堆积如山的账册凝神细思,心中不免有些担忧:“婉儿,此地粗粝,事务繁杂,你本是金闺玉质,何苦如此操劳?”

苏婉闻言,只是莞尔一笑,那笑容里既有江南女子的温婉,又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坚韧。“霄郎,”她轻声道,“你我既已决定共赴此生,你的事业便是我的事业。你在外开疆拓土,我在内理顺根基,岂非天作之合?况且,”她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慧光,“你莫非以为,我在京中那些年,只学会了品茶论诗不成?跟着父亲耳濡目染之下,些许账目钱粮的门道,我还是略知一二的。”

林霄一怔,随即哑然失笑。他竟忘了,苏婉出身官宦世家,她自幼所受的熏陶,远非寻常闺阁可比。这份被自己忽略的才能,此刻恰如一场及时雨,落在这片渴求秩序的土地上。

苏婉说到做到,她的“理内务”绝非泛泛而谈,而是有着清晰的章法与雷霆的手段。

她的第一把火,便烧向了混乱不堪的账房。

林霄虽有心建立制度,但事事亲力亲为,精力终究有限。账房原先由一位老成持重的王伯负责,他忠心耿耿,记账也一丝不苟,但方式却极为原始——全凭脑记心算,辅以简单的流水记录。谷地人口渐增,交易往来日益频繁,红薯、稻米、海盐、铁器、布匹……各种物资进出如流水,单靠一人记忆,早已是捉襟见肘,错漏频出。林霄曾多次想引入更系统的记账法,却苦于无人可用。

苏婉接手后,仅用了三天时间,便将过去半年的所有账目翻了个底朝天。她发现的问题触目惊心:匠作营领取的铁料与成品数量对不上;晒场入库的粮食总有不明损耗;甚至连日常采买的柴薪蔬菜,价格也时高时低,毫无定数。

面对这些积弊,苏婉并未声张,而是先召集了所有经手物资的管事,在一间宽敞的厅堂里开了个会。她没有疾言厉色,只是平静地将几份明显存在问题的账目摊开在众人面前,用最平实的语言,一条条指出其中的矛盾之处。

“李管事,”她指着匠作营的账册,语气温和却不容置喙,“上月十五,你签领了三百斤上等铁料,用于打造犁头。按工坊的产出记录,最多能出一百二十具。可账上却只记了九十五具成品入库,余下的二十五具去了何处?是损耗过大,还是另有他用?”

那位李管事顿时汗如雨下,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苏婉也不逼迫,只是淡淡道:“今日并非问责,只为厘清事实。从明日起,所有物资出入,必须填写三联单据。一联存根,一联交予领用人,一联送至总账房。单据上需注明品名、数量、用途、经手人,并由我和林大人共同签字方可生效。凡无单据者,一律视为私用,按偷盗论处。”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这“三联单”制度,简单明了,责任到人,彻底堵死了以往浑水摸鱼的漏洞。众人面面相觑,心中既感压力,又隐隐生出一丝敬佩。这位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夫人,手段竟如此凌厉精准。

紧接着,苏婉又推行了“分类核算”之法。她将谷地的所有收支分为“农桑”、“匠作”、“军备”、“民生”四大类,每类设一名副账房,专司其职,定期汇总至总账。这样一来,不仅账目清晰,更能直观地看出各项投入产出的效益。例如,她很快发现,种植甘蔗制糖的利润远高于普通作物,而某些海产的腌制保存成本过高,得不偿失。这些基于数据的洞察,为林霄后续的产业规划提供了至关重要的决策依据。

账房的改革立竿见影,整个谷地的运转效率仿佛被注入了一剂强心针。但这仅仅是开始。

苏婉的第二步棋,落在了人事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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