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红鸾星动,情定南疆(下)(1/2)
次日,晨曦微露,海天之际刚泛起鱼肚白,林霄便亲自携了苏婉,开始巡视这片他们共同的基业。他没有带太多随从,只有周通领着几名亲卫远远跟着。
首先去的便是日夜轰鸣不休的船厂。尚未走近,已能闻到浓烈的木材清香与桐油气味。巨大的工棚依着滩涂搭建,里面人影绰绰,斧凿铿锵之声与号子声交织在一起,充满了力量感。一座新舰的龙骨已经初具规模,如同巨鲸的骨架,静静地卧在船台上,数十名工匠正在其上忙碌,进行着加固与铺设肋骨的工序。那巨大的坤甸木,需要数人合抱,在匠人们娴熟的技艺下,被精准地切割、组合。
“这是正在建造的‘海鲨四号’,”林霄指着那庞然大物,语气中带着自豪,“比前面三艘更大,结构也做了进一步优化,预计能装载更多货物,或者配备更多武器。”他又指向泊位上的“海鲨一号”至“三号”,“上次演练,虽然火炮准头欠佳,但水手们的操船、阵型变换、弩箭压制和跳帮作战,都已颇具章法。”
苏婉仔细听着,目光扫过那些挥汗如雨的工匠,以及泊位上已显峥嵘的战船,轻轻点头:“假以时日,以此为基础,未必不能与朝廷水师一较高下。”她的话语很轻,却让林霄心头一震,看到了她平静外表下同样不小的雄心。
离开船厂,他们又去了新辟的盐田。一片片方格状的盐池如同巨大的镜面,倒映着湛蓝的天空,一些雇工正在池边忙碌,用特制的工具收取析出的洁白盐晶。
“根据你之前的建议,我们严格控制了流入内陆市场的盐量,大部分都储存起来,或者通过驼爷的渠道,小批量、多批次地销往各地,避免引起大盐商的注意。”林霄解释道。
苏婉蹲下身,捻起一小撮盐粒,在指尖搓了搓,又看了看成色,微微颔首:“品质不错。盐乃朝廷专卖,利润丰厚,但也确实是容易招祸的根源。我们的策略是对的,低调积累,以待时机。”
接着,他们骑马去了更远一些的新垦农田区。这里原本是长满灌木荆棘的坡地,如今已被开垦成层层梯田,大部分都种上了长势喜人的红薯,郁郁葱葱的藤蔓几乎覆盖了整个地面,预示着秋后丰收的希望。一些归化的黎人,也在汉人老农的指导下,学习着更精细的耕作技术。更远处,一座简陋的学堂里,传来了孩童们咿咿呀呀的读书声,甚至有几个黎族孩童,好奇地扒在窗户外,跟着里面的夫子,模糊地念着“人之初,性本善……”
看到这一幕,苏婉的眼中流露出真正的暖意。教化之功,润物无声,这或许是比刀兵更能凝聚人心、稳固根基的力量。
行至一处地势较高的坡顶,两人勒马停下。从这里,可以俯瞰大半个海湾的景色。水寨码头的繁忙,船厂的喧嚣,盐田的静谧,田亩的生机,以及远处黎峒山岭的苍茫,尽收眼底。
苏婉望着这片充满活力与希望的土地,沉默了片刻,忽然抬手指向水寨后方一处背风、面海的缓坡,开口道:“霄郎,你看那里。”
林霄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
“彼处地势颇佳,既避开了风口,又能俯瞰海湾,取水也方便。”苏婉的声音带着一丝憧憬,“我想,可以在那里为我们筑一处宅院。”
林霄心中一动,看向她。
苏婉继续描绘着,眼中闪着光:“不求雕梁画栋,不必广厦千间,但求坚固敞亮,能遮风避雨便好。前院,我们可以栽几株梅树,琼州气候温暖,或许不如北地梅花凌寒傲雪,但能睹物思乡,亦是慰藉。后院,可以设法从山上引一道活泉下来,凿个小池,养些莲藕,夏日也可得些清凉。”她顿了顿,声音更柔和了些,“再辟出一间暖阁,窗户要开得大些,朝向大海。冬日里,我们可以围炉烹茶,看窗外波涛起伏;夏夜里,便可推开窗户,卧听潮声入眠……你觉得可好?”
听着她细致而充满生活气息的描绘,林霄只觉得心头滚烫,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涌遍全身。她这不是在规划一处简单的居所,而是在勾勒一个“家”的蓝图,一个属于他们二人,远离京城是非,可以安心栖息、相互扶持的港湾。她已然决意,将余生彻底系于这片南疆之地,系于他林霄之身。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激荡,自怀中贴身内袋里,小心翼翼地取出一物。
那是一个折叠得方方正正、边缘已有些磨损发毛的油纸包。苏婉一眼便认出,这正是当年在京城分别时,她交给他的那个,里面原本装着她凭借家族商队信息绘制的南海水路草图。
林霄将油纸包放在掌心,动作轻柔地、一层层揭开。当最后一层油纸展开时,苏婉惊讶地发现,油纸的内侧,竟然以极其细密的蝇头小楷,写满了密密麻麻的人名、地点以及一些看似毫无规律的字符组合——那赫然是林霄在琼州乃至广东沿海地区,花费巨大心血布下的部分暗桩联络名单与紧急情况下的联络暗号!
“婉儿,”林霄的目光沉静而郑重,他将写满字迹的油纸,轻轻放入苏婉摊开的掌心,然后合拢她的手指,让她紧紧握住,“此间基业,非我林霄一人之功。从今往后,你,便是这里的女主君。”
他的话语清晰而有力,不容置疑。
“内政治理,商贸经营,人才调度,钱粮收支……凡此种种,由你执掌决断,我信你之能,更信你之心。”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锐芒,“至于外御强敌,周旋各方,冲锋陷阵,这些刀光剑影的事情,交给我来。”
他握住她的双手,感受着那份沉甸甸的信任与托付。
“你我夫妻同心,其利断金。纵有万千风波,又何足为惧?”
“夫妻……”苏婉轻声重复着这两个字,脸颊上不受控制地飞起两抹红霞,如同晚霞染醉天际。但她并没有羞涩地低下头,而是迎着他的目光,郑而重之地将那张写满秘密的油纸包好,小心翼翼地收入自己贴身的衣袋之中。
“既如此,”她再抬头时,眼中已是一片清明与坚毅,仿佛瞬间完成了身份的转变,“妾身虽才疏学浅,亦当效法古之贤内,竭尽所能,为君理好这‘海外家国’。”她的目光再次投向远处的盐场,思维已然切换到执掌者的模式,“方才我细看了盐场堆积的麻袋,盐利虽丰,然正如夫君所言,大量售往内陆,极易引来觊觎。妾身另有一想:我观南洋诸国,如爪哇、旧港等地,其冶铁之术相对落后,对铁料需求甚殷。而我们琼州,虽有黎峒供应部分木材、兽皮,但铁器始终是短板。或可尝试,将部分海盐,直接运往南洋,换取生铁或铁料。然后,我们再将这些铁料,打造成农具、工具,一部分自用,一部分则可转而与内陆商人交易我们需要的布匹、药材、瓷器等物。”
她一边说,一边在心中飞速盘算:“如此几经周转,盐的源头被模糊,朝廷难以追查;我们既获得了急需的铁料,又能通过加工和转手贸易,获取数倍于直接卖盐的利润。可谓一举多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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