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活体之惑(2/2)
“拉!”铁山和墨鸦同时暴吼,脚下如同生根,腰马合一,爆发出惊人的力量,双臂肌肉虬结如铁,猛地回拽!
“啊——!”柱子和水生身不由己地被巨大的力量拖离了混乱的人群,双脚离地,如同两个沉重的麻袋,被硬生生拖拽着,在冰冷的冻土和尸体上摩擦,朝着三丈高的堡墙方向飞速滑来!死亡的恐惧和被拖拽的剧痛让他们发出非人的惨嚎。
“拦住他们!放箭!砍断绳索!”黑水军阵中,一个尖锐气急败坏的吼声响起!反应过来的黑水弓箭手立刻调转方向,密集的箭雨如同毒蜂般朝着空中的钩索和那两个被拖拽的人影攒射而来!更有几个悍勇的黑水刀手,嚎叫着冲出阵型,挥舞着弯刀扑向绷直的绳索!
“掩护!”林溪的声音冰冷如万载玄冰,破军弓在她手中瞬间化作一道青影!弓开如满月,箭去似流星!
嗡!嗡!嗡!
三支连珠箭如同三道撕裂空间的青色闪电,后发先至!精准无比地将射向钩索要害的几支黑水狼牙箭凌空击碎!木屑铁簇四散飞溅!
与此同时,燕子李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在垛口间闪动腾挪,快得只留下一片残影!他双手连扬,一道道细微的银光激射而出!
叮!叮!当!当!
精准无比的飞针,或打偏射向柱子、水生的箭矢,或直接钉入扑向绳索的黑水刀手手腕、面门!惨叫声接连响起!
十息!生死时速!每一息都漫长得如同一个世纪!
在城上城下震耳欲聋的喊杀声、密集的箭矢破空声、以及柱子水生凄厉的惨嚎声中,铁山和墨鸦凭借着蛮横无匹的力量和钢铁般的意志,硬生生将两个挣扎扭动、不断被流矢擦伤的目标拽离了地面,越过了深阔的壕沟,直直地拉向堡墙垛口!
“接住!”铁山和墨鸦再次暴吼,双臂猛地向上一甩!
早已在垛口后准备好的、全身包裹在特制防疫罩衣里的林家伙计和几名强壮士兵,立刻探出身体,冒着零星射来的箭矢,七手八脚地抓住柱子和水生的胳膊、腿脚,如同拖拽沉重的麻袋般,连拉带拽,硬生生将他们拖上了三丈高的堡墙!
噗通!噗通!
两人重重摔在冰冷的城砖上,浑身是泥泞、血污和擦伤,惊魂未定,吓得几乎昏厥过去,只剩下本能的剧烈喘息和因恐惧而无法抑制的颤抖。
“快!送隔离区!单独隔离!四哥等着!快!”林溪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那是高度紧张后的虚脱感,但她眼神依旧锐利,不容半分拖延。
伙计们立刻用带来的担架抬起这两个如同惊弓之鸟、身上带着明显病态潮红和呕吐腹泻痕迹的年轻人,如同抬着两颗烫手的火种,在士兵们的掩护下,迅速冲下城墙,朝着林仁心指定的特殊隔离帐狂奔而去。
城下的黑水督战队被强弩和箭雨死死压制,只能眼睁睁看着两个宝贵的“毒源”被夺走,气得暴跳如雷,发出野兽般的咆哮,却无可奈何。被驱赶的百姓也趁乱在箭雨的掩护下四散奔逃,暂时脱离了死亡的边缘。
林溪靠在冰冷的垛口上,看着被抬走的“活体病源”消失在阶梯转角,后背的冷汗早已浸透了内衫,在寒风中带来刺骨的冰凉。她长长地、深深地吸了一口带着血腥和硝烟味的冰冷空气,强行压下翻腾的气血和微微颤抖的手臂。她望向城外那片黑压压的、如同恶兽般的敌阵,眼神冰冷得如同万载不化的玄冰,杀意凛冽。
鬼面狼…这丧尽天良的毒计,这灭绝人性的屠戮…她林溪,记下了!血债,必将血偿!
特殊隔离帐内,气氛凝重得如同灌满了水银。浓烈的消毒药水气味也无法完全驱散新来者身上携带的污秽、恐惧和绝望的气息。两张铺着厚厚油布、相对干净的竹榻上,柱子和水生如同两具没有灵魂的躯壳,瘫在那里。柱子脸色潮红得发紫,眼神涣散,浑身肌肉因酸痛而紧绷,喉咙里发出压抑的、痛苦的呻吟,时不时控制不住地猛烈干呕。水生则蜷缩成一团,脸色苍白中透着诡异的青灰,双手死死捂着绞痛的腹部,身体因剧烈的腹泻脱水而不住地颤抖,冷汗浸透了他单薄的衣衫,裸露的小腿上,已经开始浮现出细小的、暗红色的出血点。恐惧和对未知命运的绝望,如同冰冷的毒蛇,紧紧缠绕着他们年轻而脆弱的心脏。
林仁心如同最精密的器械,在两人之间快速穿梭。他全身包裹在特制防护中,只露出那双锐利如鹰隼的眼睛。他一边用温和却不容置疑的语气安抚着两人的恐惧:“别怕,到了这里就安全了,我们是来救你们的。”一边动作快而精准地检查着他们的体温(滚烫)、脉搏(急促而微弱)、观察舌苔(厚腻发黄)、查看呕吐物和腹泻物的性状(腥臭、黄绿带血丝)。他亲自用特制的琉璃细管和皮囊,小心翼翼地采集他们新鲜的血液样本(暗红粘稠)、刚呕吐出的胃内容物(酸臭浑浊)、以及刚排出的稀便(恶臭带血)。每一个动作都一丝不苟,每一个细节都记录在案。
“四…四爷…俺们…是不是要死了?是不是…没救了?”柱子虚弱地、断断续续地问,声音里充满了濒死的恐惧,眼泪混合着冷汗流下。
林仁心停下手中的记录,走到柱子床边,隔着厚厚的防护,声音却异常清晰温和,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柱子,看着我。相信我。你们不会白受这份罪。你们身上的东西,是救活堡垒里成百上千条命的关键!挺住!配合我,我们一起,把你们身上的‘毒’给拔出来!”他的眼神透过护目镜,清澈、坚定,充满了不容置疑的信心。
柱子看着林仁心那双仿佛能看透一切、又蕴含着无穷力量的眼睛,莫名的,心中的恐慌竟平息了一丝,他用力地点了点头,咬紧了牙关。
林仁心快步回到临时搭建的实验台前。上面摆满了各种琉璃皿、小药秤、研磨钵、酒精灯和一堆堆散发着浓烈气味的药材。他将采集到的、还带着体温的血液、呕吐物、粪便样本,小心翼翼地分装到不同的特制琉璃器皿中。然后,他开始进行一系列令人眼花缭乱的操作:滴加不同药液观察反应、置于特制灯焰上微微加热观察颜色和气味变化、用细针挑取沉淀物在琉璃片上用特制药水染色观察…时而翻阅那几本古老的、记载着奇毒怪症的泛黄医典,时而在纸上飞快演算推敲药性君臣佐使,口中念念有词。灯火映照着他清瘦而极度专注的侧影,汗水早已浸透了他的罩衣内衬,护目镜上水雾蒙蒙,但他仿佛感觉不到疲惫,全部心神都沉浸在与那无形毒魔的对抗中。
时间一点点流逝。帐外,磐石堡的攻防战依旧惨烈,喊杀声隐隐传来。帐内,只有琉璃器皿轻微的碰撞声、酒精灯燃烧的噗噗声、以及林仁心压抑的呼吸和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林溪安静地守在一旁,紧握着温热的乌木牌,目光同样锐利,观察着实验的每一个步骤,也警惕着帐外的任何异动。
突然!
林仁心猛地停下手上的动作!他的目光死死锁定在一个盛放着柱子新鲜血液样本的琉璃皿中!那血液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暗红发黑状态,粘稠度异常。当他在其中滴入几滴他根据乌牌净化原理、刚刚调配出的、蕴含一丝纯阳之力的“引阳试液”后,那血液并未像普通污血那样发生简单的沉淀或变色!
只见那暗红色的血液,在“引阳试液”滴入的瞬间,竟如同活物般,极其轻微地、肉眼几乎难以察觉地波动了一下!紧接着,血液表面,极其诡异地浮现出几缕极其细微、如同蛛丝般的灰黑色丝线!这丝线在琉璃皿中悬浮、扭动,带着一种令人极度不适的阴冷秽恶气息!虽然只持续了短短几息,便仿佛耗尽了力量般重新沉入血液消失不见,但这惊悚的一幕,却被林仁心敏锐地捕捉到了!
“看到了吗?!溪儿!”林仁心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发颤,他猛地抬头看向林溪,眼中爆发出骇人的精光,那是一种在无尽黑暗中终于抓住了一丝敌人尾巴的狂喜,“活性!这就是活性毒株!它在抵抗!它在畏惧这‘引阳’之力!这就是它的‘根’!它邪秽本源的外在显化!”
林溪也看得清清楚楚,心脏狂跳,一股寒意夹杂着兴奋直冲头顶:“是那些灰黑色的…丝线?!”
“没错!”林仁心斩钉截铁,他立刻拿起笔,在记录本上疯狂书写,手因为激动而微微发抖,“毒株核心并非无形!它以某种极其细微的‘秽丝’形态存在,盘踞于血液之中,汲取生机,释放毒素!常规药物难以直接作用其根本,甚至可能被其规避!唯有至阳至纯之力,能直接灼伤、净化这‘秽丝’本源!”
他猛地丢下笔,冲到药柜前,目光灼灼地扫过那些标注着“剧”、“慎用”的药材格子:“石见穿剂量不足!雷击木粉纯度不够!扶桑叶替代品效力太弱!需要更强的‘阳’!需要能引动、甚至放大乌牌净化之力的药引!”他的目光最终定格在一个贴着猩红“火”字封条的小玉盒上!那里面,是他珍藏的、取自火山地脉深处的“地心火莲籽”!此物蕴含至阳火力,霸道绝伦,用之不当,便是焚身烈焰!
“成败在此一举!”林仁心眼中闪过一丝决绝,毫不犹豫地取出了那颗仅有绿豆大小、却通体赤红、散发着惊人热力的“地心火莲籽”。他将其置于玉钵中,加入几味中和其狂暴火性、又能引导其纯阳之力的辅药(寒潭玄冰露、百年石斛精粹),用特制的玉杵小心研磨起来。一股炽热而纯净的气息,瞬间在小小的隔离帐内弥漫开来。
一份以“地心火莲籽”为核心药引、专门针对那“秽丝”本源的“焚秽清瘟散”方剂,在林仁心手中飞速成型。他看向依旧昏迷的小花,看向痛苦呻吟的柱子和水生,眼神凝重而坚定。
活体之谜已窥门径,反击的烈焰,即将点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