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4章 秤心(1/2)

父亲的秤星:平衡之心,不纠过往

父亲的堂屋角落,总放着一个旧木盒,里面装着他最宝贝的东西——一杆铜杆老秤。那秤杆泛着温润的包浆,秤砣是沉甸甸的铁块,秤杆上的星子被岁月磨得发亮,却一颗挨着一颗,清晰得像撒在黑夜里的碎星。父亲常说,这秤不仅能称棉花、称粮食,还能称人心、称日子,称出做人最该有的平衡劲儿——世上没有绝对的公平,但要过得去自己的心,也过得去别人的坎,更别为已过的事纠结,才能把日子过踏实。

我第一次对这杆秤有印象,是在八岁那年的秋天。地里的棉花熟了,雪白的棉桃把枝桠压得弯弯的,母亲和父亲从早到晚摘棉花,院里的竹席上很快堆起了“小雪山”。每天傍晚,父亲都会搬出木盒,把老秤摆在石桌上,开始称棉花。他先把空布袋挂在秤钩上,手指轻轻拨弄秤绳,让秤杆保持平衡,再慢慢往布袋里装棉花。装一会儿,就停下来调整秤砣,眼睛眯成一条缝,盯着秤杆上的星子,直到秤杆平得像院里的石板路,才会喊母亲记重量。

有一次我好奇,伸手去碰秤砣,父亲赶紧拦住我:“别碰,这秤砣得稳,秤星才准。秤不准,就是亏了别人,也亏了自己的良心。”他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牛皮纸小本子,用铅笔把重量一笔一划写下来,字迹工整得像课本上的印刷体,没有一个涂改的痕迹。母亲在旁边打趣:“又不是卖黄金,至于这么较真?”父亲却摇摇头:“不管称啥,都得较真。对别人较真,是不糊弄;对自己较真,是心里有数。”

真正让我懂这秤里“平衡”道理的,是十二岁那年卖棉花的事。那年秋天,棉花行情不稳定,村里收棉的车来了又走,价格忽高忽低。有天下午,邻村的收棉人开着三轮车来,给出的价格比前一天低了五分钱。母亲一听就急了,把父亲拉到一边小声说:“再等等,说不定明天就涨了,这五分钱一斤,几千斤棉花差不少呢!”

父亲却没急,他走到三轮车旁,掀开帆布看了看收棉人带来的秤,又回头看了看院里的棉花,然后对收棉人说:“行,就按你说的价,现在就装。”母亲气得转身进了屋,我也跟着纳闷:“爸,为啥要卖这么便宜啊?”父亲蹲下身,一边帮收棉人搬棉花袋,一边跟我说:“娃,你看这收棉人,大老远跑来,也不容易。咱亏五分钱一斤,看似少赚了,可人家记着咱的好。以后咱种的玉米、大豆熟了,他说不定第一时间就来收;要是有好价钱,他也会先想着咱。这账,不能只算眼前的。”

果然,没过多久,我们家的玉米熟了,还是那个收棉人,开着车主动找上门,给出的价格比村里其他收粮的高了两厘。他笑着对父亲说:“大叔,上次您照顾我生意,这次我也不能让您吃亏。”母亲这才明白父亲的心思,后来跟我说:“你爸看似傻,其实心里比谁都亮堂,知道啥叫互相体谅。”

还有一年,棉花价格更是捉摸不定。刚开始一斤八毛,村里人都觉得还能涨,都把棉花囤在家里等。父亲却在价格涨到八毛二的时候,把家里的棉花全卖了。我当时问他:“爸,别人都在等,你咋不等了?万一再涨呢?”父亲坐在院里的石凳上,晒着太阳,慢悠悠地说:“涨不涨,谁也说不准。现在这个价,咱心里满意,就够了。要是等,万一价格落了,不是更亏?做事哪能算得那么准,太贪心,反而容易落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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