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2章 未燃的烟,未凉的乡情(2/2)
“回来就多住些时,别总忙着走。”李嫂子坐在我旁边,拍了拍我的胳膊,“你娘总跟我念叨,说你在外头忙,吃不好,睡不好,天天担心你。这下你回来了,可得好好陪她几天,让她高兴高兴。”我点点头,心里有些发酸。这些年,我总以为给爹娘寄点钱,买些东西,就是尽孝了,却忘了他们最需要的,是陪伴。
正聊着,一起长大的姐姐从娘家回来,老远就看见我,大声喊我的名字:“哎!你咋回来了?”她快步走过来,上下打量着我,眉头皱了起来:“哎呀你咋看着瘦了呀?是不是在外头没好好吃饭?”我赶紧摆手:“没有瘦,我比在家的时候还胖20斤嘞!你看我这肚子,都起来了。”我拍了拍肚子,姐姐眯着眼睛笑:“胖点好,胖点显结实,在外头别太拼,身体是本钱,要是累坏了,爹娘该担心了。”
姐姐跟我同岁,小时候总带着我玩,我要是受了欺负,她第一个站出来保护我。后来她嫁在了邻村,我们见面的次数就少了,平时也只是偶尔打电话聊几句。“你现在咋样?家里都好吗?”我问她。“都挺好的,娃也大了,不用我操心了,就是你姐夫总爱出去钓鱼,有时候能钓一天。”姐姐笑着说,眼里满是幸福。我们聊起小时候的趣事,聊起各自的生活,聊起村里的老人们,时间过得飞快,不知不觉,日头就西斜了,天边染上了一层橘红色的晚霞,把整个村子都照得暖暖的。
那天我们一直聊到天黑,烟盒里的烟始终没点燃——没人想起要抽,也没人觉得少点什么。王婶的那声“乖”,程婶的“唠唠家常”,李嫂子的“多住些时”,姐姐的“别太拼”,这些话像温温的水,把我心里那些被城市快节奏磨出的棱角,悄悄泡软了。原来不管走多远、长多大,我在他们眼里,永远是那个需要被叮嘱、被牵挂的娃;原来那些被我忽略了多年的乡情,从不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的过客,而是一直等在原地,只要我回头,就会稳稳接住我的港湾。
晚上跟爹娘一起吃饭,娘做了一桌子我爱吃的菜,有红烧肉、炒鸡蛋、凉拌黄瓜,还有我小时候最爱喝的玉米粥。爹拿出一瓶酒,倒了两杯,说:“陪我喝两杯。”我们坐在饭桌前,聊着天,喝着酒,娘时不时给我夹菜,说:“多吃点,在外头肯定吃不着这么香的菜。”我一边吃,一边点头,心里满是幸福。吃完饭,我跟爹娘坐在院子里,看着天上的星星,听爹讲村里的事,听娘念叨我的小时候,那种感觉,比任何应酬都让人放松,都让人安心。
接下来的几天,我每天都在村里转悠。早上跟着爹去田里看看庄稼,爹教我辨认玉米的长势,告诉我什么时候该浇水,什么时候该施肥;上午去王婶家帮她择菜,听她讲村里的八卦;下午跟程婶一起坐在墙根下晒太阳,听她唱以前的老歌;晚上跟姐姐一家一起吃饭,跟她的娃聊聊天,问问他在学校的情况。我还去了小时候上学的地方,学校已经翻新了,比以前漂亮多了,只是门口的那棵老槐树还在,依旧枝繁叶茂。我还去了河边,小时候总在那里摸鱼、洗澡,河水还是那么清澈,只是河边多了几个警示牌,提醒人们注意安全。
有一天,我路过陈婶家的院门,陈婶正在院子里喂鸡,看见我就喊:“进来坐会儿,老叔刚从地里回来。”我走进院子,老叔正坐在门槛上抽烟,看见我就笑着说:“回来啦?抽支烟不?”他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烟,递到我手里。“我不怎么抽烟,您自己抽。”我笑着说。“拿着吧,没事,就当留个念想。”老叔把烟塞在我手里,“在外头要是累了,就回来看看,村里永远欢迎你。”我攥着那支烟,心里暖暖的,点了点头。
离开家的那天,乡亲们都来送我。王婶给我装了一袋她自己种的蔬菜,程婶给我塞了几个刚煮好的鸡蛋,李嫂子给我装了一袋红薯干,姐姐给我买了几包我爱吃的零食。爹娘站在门口,眼里满是不舍,娘不停地叮嘱我:“在外头要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别太累了,有空就回来。”我点点头,强忍着眼泪,跟他们挥手告别。
如今那支烟还躺在烟盒里,我没舍得点燃。它像个念想,一直提醒着我:所谓归途,从不是回到某个地方,而是回到那些叫你“乖”、盼你“多住些时”的人身边,回到那份不慌不忙、唠着家常就能暖透心底的乡情里。在城里的日子,每当我觉得累了、烦了,就会拿出那个烟盒,摸一摸那支未燃的烟,想起乡亲们的笑脸,想起爹娘的叮嘱,心里就会充满力量。
我知道,不管我走多远,不管我在外面经历了什么,村里总有一群人在等着我,总有一份乡情在牵挂着我。那支未燃的烟,那些未凉的乡情,会一直陪着我,走过人生的每一段路,让我在疲惫的时候,能找到一个可以停靠的港湾,能感受到那份最纯粹、最温暖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