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我若提笔写山西(1/2)

我若提笔写山西,便从爷爷那只旧木箱开始——箱底藏着民国三十七年的泛黄账本,扉页“走晋南,换针头线脑”的字迹里,还压着半块磨平的铜秤砣。那是他从“结绳记事”到挑起货郎担的见证,也是我读懂这片“表里山河”骨血与新生的密钥,顺着他的足迹,黄河浪涛与货郎铃声交织,慢慢揭开山西的厚重,也揭开我们家的根。

先写壶口瀑布,那是爷爷口中“黄河最烈的地方”。黄河自青藏高原奔涌至晋陕峡谷吉县段,数十米宽河面陡然跌入三十米深石槽,撞出“天下黄河一壶收”的壮阔。爷爷说,他年轻时走晋南,曾蹲在瀑布下游的河滩上歇脚,那时的黄河水裹着厚厚的黄土,舀一瓢能沉淀半碗泥,浑浊得连河底的石头都看不见,就像他早年在地主家做苦力的日子,暗无天日,连“希望”两个字都认不全。

如今再看黄河,变化早不止是小浪底水库带来的澄澈。这些年,沿岸建起了现代化工厂,却再也不见往日污水直排的景象——整齐的排污管道藏在厂区深处,污水要经过层层过滤、处理达标后,才会缓缓汇入黄河支流。上次在天津帮老乡给小麦打农药,正午的日头烤得脊梁发烫,背上的药桶越背越沉,手指被农药桶的背带勒出红印,干渴得像喉咙里塞了把干草。走到黄河边想歇口气时,我盯着岸边清凌凌的河水咽了咽唾沫,刚想问老乡“这水得烧开吧”,老乡就拍着我的肩膀笑:“放心喝!现在这黄河水干净着嘞,咱村里做饭、洗菜都直接用,比前些年井水还甜,你尝尝就知道!”

我当时还半信半疑,看着水面映着蓝天白云,连水底的水草都晃得清晰,才笑着弯下腰。双手合拢成瓢,轻轻舀起一捧河水,凉意顺着指缝漫上来,带着点河水特有的清润。凑到嘴边抿了一口,没有半点杂质和土腥味,只有纯粹的甘冽,顺着喉咙滑下去,瞬间浇灭了满身的燥热。我忍不住多喝了两口,老乡在旁边打趣:“咋样?没骗你吧!搁以前,这水浑浊得能当墨用,现在政策好,治得比咱自家水缸里的水还干净!”我笑着点头,手里还沾着水珠,望着静静流淌的黄河,心里满是感慨——爷爷要是能看见,肯定不敢信,当年他连洗脸都嫌浑的黄河水,如今竟能这样直接捧来喝。

黄河自壶口向东,褪去晋陕峡谷间的湍急,在中下游分界处绕出九曲回环的温柔。这澄澈的河水里,藏着爷爷与奶奶最珍贵的时光:当年爷爷在地主家做苦力,白天扛着沉重的粮袋,夜里睡在漏风的柴房,大字不识一个,只能靠在绳子上打结记日子——打一个结是挨了一顿骂,打两个结是赚了半个窝头。直到遇见奶奶,日子才照进第一缕光。是奶奶把自己攒的识字课本递给他,手把手教他写“一、二、三”;是奶奶连夜缝补旧布,帮他做成货郎担的布兜;是奶奶在他第一次出门前,塞给他两个热乎乎的贴饼子,说“走出去,凭着实在,总能有条活路”。

就这样,爷爷挑起货郎担,一头装着针头线脑、火柴盐巴,一头装着奶奶的期盼,从河南走到山西。黄河岸边的村落里,总能听见他“换东西嘞——”的吆喝,一声接一声,穿过晨雾,绕过古槐。他用半盒火柴换老乡的一把花椒,用一卷粗布换农家的几个鸡蛋,再把这些“收成”小心收进布兜,想着回家能让奶奶少受点苦。慢慢的,账本上的字迹从歪歪扭扭变得工整,货郎担里的东西越来越多,他们也从租来的小土屋,搬进了有窗有门的砖房——我们的家,就是这样,在黄河的见证下,一点点扎下了根。

顺着这蜿蜒河道往南,到永济鹳雀楼,爷爷账本里记过“登楼换布三匹”。如今复建的楼阁飞檐翘角、黄瓦红墙,踩在木质楼梯上,能听见“咯吱咯吱”的声响,像在和过去的时光对话。顶层的风裹着黄河的水汽,吹得人心里发暖。我扶着栏杆往下看,澄澈的黄河像一条碧色的绸带,绕着鹳雀楼向东流去,远处的麦田绿得发亮,棉花地里白絮点点,村落里的红屋顶冒着袅袅炊烟。爷爷,你当年登楼时,是不是也望着这样的黄河?你说掌柜的用一碗小米粥换了你的两盒火柴,还跟你说“楼塌了诗还在,日子总会好的”——你看,现在楼修好了,诗还在,日子也真的好起来了,楼里还有vr体验,能看见盛唐时的商船在黄河上往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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