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铁纪律,均遵守(1/2)
老烟斗与铁纪律:刻进血脉的传承
父亲在洛阳石化的二十三年,是把“纪律”二字从厂区标语,揉成生活肌理的二十三年。从三联合车间的管道纵横,到绿化队的草木葱茏,岗位换过三回,身边的同事走了又来,唯独那杆黄铜斗身的老烟斗、车筐里洗得发白的蓝布包,还有刻在骨子里的纪律敬畏,从未变过。
他烟瘾重,那杆烟斗是爷爷在他三十岁生日时送的,斗身磨得发亮,烟嘴处有他常年含着留下的温润包浆。记忆里,只要他在家,门口的石凳上总飘着淡淡的烟味——清晨喂完院里的鸡,他会坐下来装一斗烟;傍晚收完晾在绳上的衣服,也会点上烟,看着夕阳把院墙染成橘红色。烟丝是从巷口张记小卖部买的“金丝猴”,五块钱一小袋,他总说这烟劲足,抽着踏实。可只要自行车往洛阳石化的方向一拐,那杆让他离不开的烟斗,就会乖乖躺进车筐里的蓝布包,连一丝烟味都不会带进厂区。
我十岁那年,第一次跟着父亲去他工作的三联合车间。路过厂门时,红底白字的标语“进入厂区,铁的纪律人人遵守;放弃自由,方能守护安全”格外刺眼,父亲特意停下车,指着标语跟我说:“记着,到了里面,不能摸管道,不能乱跑,更不能提‘烟’字。”我似懂非懂地点头,瞥见他从车筐里拿出蓝布包,打开看了一眼——里面除了烟斗,还有一小袋没开封的烟丝,他手指在烟丝袋上捏了捏,又把布包折得方方正正,塞进车筐最里面,还用工具包挡了挡,像是在藏什么宝贝。
进了车间,机器的轰鸣声震得我耳朵发疼,管道上刷着红白相间的警示漆,每隔几步就有一个“禁止烟火”的牌子。父亲穿着深蓝色的工装,袖口挽到小臂,露出结实的胳膊,他跟同事交接完工作,就带我去休息室。路上遇到一个年轻叔叔,口袋里揣着烟盒,父亲立刻上前拦住:“小王,你这烟可不能带进车间。”那叔叔笑着说:“杨师傅,我就揣着,不抽。”父亲却摇头,拉着他往公告栏走,指着上面的事故案例说:“你看这个,1998年那次,就是有人在车间外抽烟,火星子飘进了通风口,差点炸了整个罐区。咱这是甲类禁烟禁火单位,一点侥幸都不能有——你揣着烟,自己心里惦记,万一忍不住,就是大事。咱守纪律不是为了应付检查,是为了晚上能平平安安回家,给老婆孩子递杯热水。”那叔叔听完,红了脸,把烟掏出来塞进父亲的蓝布包:“杨师傅,我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这样了。”
那天中午,我在休息室等父亲下班,看见他从口袋里摸出一颗薄荷糖,剥了糖纸含在嘴里,眉头舒展了些。我问他“为什么不抽烟”,他说:“车间里不让抽,忍忍就过去了。等会儿下班,到厂门外的公交站抽一斗,比平时香十倍。”果然,傍晚走出厂区,他第一时间就从车筐里拿出蓝布包,在公交站的长椅上坐下,慢慢装烟丝——手指捏着烟丝,一点点往斗里填,填得紧实了,又用食指按了按,再掏出打火机,“咔嗒”一声点燃。烟雾绕着他的指尖转,他眯着眼,深吸一口,再缓缓吐出来,脸上满是满足,仿佛那一口烟的滋味,能抵消一整天的疲惫。
后来父亲调到绿化队,管着大庆路沿线的绿植,从宝缘大酒店门口的月季,到石化宾馆前的雪松,再到综合办公楼后的冬青,都是他的“责任田”。岗位变了,可对纪律的较真没变,车筐里的蓝布包依旧天天带着,哪怕绿化队的工作大多在户外,离厂区核心区远,他也从不在工作时抽烟。
有年夏天,气温高达三十六度,柏油路被晒得能粘住鞋底。父亲在大庆路修剪雪松,戴着草帽,汗水顺着脸颊往下淌,浸湿了工装的领口,贴在背上。我骑着自行车给他送水,远远看见他从口袋里摸出烟盒,手指碰到烟盒又缩了回去,转而掏出颗薄荷糖,剥了糖纸含在嘴里。我把水壶递给他,他猛灌了几口,说:“今天烟瘾上来了,嗓子都痒,可抬头看见路边‘禁烟禁火,安全第一’的牌子,就硬生生忍住了。你看这雪松,离厂区的仓库不远,万一火星子飘过去,可不是闹着玩的。”说着,他指了指不远处的仓库,“那里面存着农药和化肥,都是易燃的,咱不能因为自己痛快,给厂里添麻烦。”
那天晚上吃饭,父亲跟我念叨起绿化队的事:“今天修剪完雪松,路过社区,张婶问我‘老杨,你怎么不在路边抽烟了’,我跟她说‘厂里有规矩,工作时不能抽’。张婶还笑我‘都不在车间了,还这么较真’,可她不知道,规矩就是规矩,不管在不在核心区,都得守。”母亲在旁边接话:“你爸啊,就是太死心眼,上次下雨,他在仓库修工具,明明没人看见,也非要等到下班回家才抽烟。”父亲听了,只是嘿嘿笑:“死心眼好,死心眼安全。”
父亲对纪律的坚守,在厂里是出了名的。有次厂里搞安全培训,教官问大家“为什么要严格遵守禁烟规定”,父亲坐在第一排,举着手大声说:“没了纪律,安全就是空话!咱石化厂是高危单位,一点火星子就能毁了厂子,还得让多少人家破人亡?我守纪律,不光是为了自己,也是为了身边的兄弟,为了吉利区的老百姓能睡安稳觉。”他的话刚说完,台下就响起了掌声,教官也笑着说:“杨师傅说得对,纪律不是束缚,是保护。咱们守着纪律,就是守着自己的家,守着厂里的平安。”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