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雪泥鸿爪(1/2)

裴琰摔门而去的巨响,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子,在寒生心头只激起一圈涟漪,便迅速归于沉寂。他并未将这番威胁与利诱放在心上,更深知此刻的退缩,不仅前功尽弃,更会寒了天下期盼新政者的心。他伏案疾书,将青州所见所闻、官吏考评结果、以及裴琰夜访之事,不加任何修饰,尽数写入奏章。字字如铁,句句似刀,直指青州吏治积弊与背后可能存在的朝中庇护。

奏章以八百里加急直送许昌。寒生则并未等待批复,而是依据《考成法》赋予巡查使的临时职权,在靖安司精锐的护卫下,雷厉风行地行动起来。他首先拿那位“考评极劣”的陈郡守开刀,以“新政推行不力,民怨沸腾,有负圣恩”为由,当场摘去其官帽,暂羁押待参!同时,将几个民愤极大、证据确凿的县令、县丞就地免职,由使团中干练的讲武堂毕业生或当地风评尚可的低级官吏暂代其职。

此举如同在看似平静的湖面投下巨石,瞬间在青州官场引发轩然大波。恐慌、怨恨、以及兔死狐悲的情绪在暗地里疯狂滋长。有人开始暗中串联,有人向州府乃至许昌快马递送弹劾寒生“擅权跋扈、屈打成招”的奏疏,更有人将消息透露给地方残余的豪强势力,企图借刀杀人。

然而,寒生手持圣旨与《考成法》,背后站着平定叛乱的赫赫军威和陛下毫不掩饰的支持,更关键的是,他手中掌握着大量来自民间的铁证。在绝对的权力与事实面前,任何阴微伎俩都显得苍白无力。新任的郡守和几位县令到任后,在他的督导下,开始真正推行新政,重新清丈田亩,惩处盘剥胥吏,发放赈济,修复被毁的学堂。尽管步履维艰,阻力重重,但青州的天空,似乎真的透进了一丝微弱的光亮。

寒生如同一把无情的手术刀,在青州这块腐肉上剜割着脓疮,痛楚剧烈,却也是新生的开始。他清瘦的身影奔波于城镇乡野,所过之处,宵小敛迹,百姓则远远观望,眼神中交织着期盼、疑虑与一丝久违的敬畏。

就在寒生于青州刮起廉政风暴的同时,许昌皇城之内,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也在悄然进行。

张圣将寒生的奏章摔在御案之上,面沉如水。他没有立刻发作,而是将奏章内容,尤其是涉及裴琰的部分,交由靖安司秘密核查。同时,他将这份奏章的内容,巧妙地“泄露”给了以杨彪为首的几位旧臣元老。

很快,朝堂之上便掀起了一场针对寒生的弹劾风潮。奏疏雪片般飞入宫中,指责寒生“年轻气盛,滥用职权,罗织罪名,搅乱地方”,“其《考成法》苛刻繁琐,不近人情,非仁政所为”,更有甚者,将青州叛乱的部分原因,隐晦地归咎于新政(包括科举和考成)推行过急,激化矛盾。

面对汹汹舆论,张圣始终不置可否,只是在一次常朝时,轻描淡写地问徐元:“徐相,寒生所奏青州吏治之情,你以为如何?”

徐元出列,手持玉笏,声音平稳如古井无波:“回陛下,老臣已细览寒副使奏章及附件。其所列罪证,人证物证俱全,并非空穴来风。青州吏治败坏,确需大力整顿。至于《考成法》是否苛刻,”他话锋一转,目光扫过那些弹劾寒生的官员,“老臣以为,法之为法,在于其公,在于其严。若官员皆能恪尽职守,爱民如子,又何惧考成?唯有庸官、懒官、贪官,才会视《考成法》为洪水猛兽!”

一席话,掷地有声,将许多攻击堵了回去。蒋琬亦出列支持,列举了寒生巡查使团在青州初步取得的政绩,证明新政若得人而行,确能利国利民。

张圣微微颔首,不再多言。但他的沉默,本身就是一种态度。那些弹劾的奏疏,大多被留中不发。而靖安司关于裴琰及其背后家族、以及与青州某些势力往来密切的调查,却在紧锣密鼓地进行。李狗儿的触角,如同无形的蛛网,悄然伸向了更深的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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