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旧大陆的撕裂与狂喜（二）（1/2）

——罗马，梵蒂冈城，一间隐秘的、弥漫着古老书卷与乳香气息的密室。

一位身着黑色长袍、在教廷内以学识渊博着称的资深神学家，阿尔贝托·科斯塔神父，正就着一盏摇曳的银质油灯，艰难地阅读着一本辗转流入他手中的意大利文《资本论》节译本。

他原本镇定的面容此刻苍白如纸，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握着书页的手指微微颤抖，仿佛捧着的不是纸张，而是灼热的炭火。

心言：“亵渎……这是彻头彻尾的、最危险的亵渎！”

他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它用所谓的‘历史规律’和‘经济科学’，试图彻底取代上帝的位置！用‘阶级斗争’这血淋淋的世俗叙事，偷换了‘末日审判’的神圣议程！这不是普通的异端，这是……这是旨在摧毁整个基督教文明根基的‘反神学’！”

更让他恐惧的是，这本书许诺的不是虚无缥缈的天国福音，而是尘世中一个通过暴力革命就能实现的“必然王国”。

这无异于将通往天国的阶梯，替换成了点燃世俗欲望、足以焚毁一切现存秩序的烈火！

“它会煽动起人类灵魂中最黑暗、最不计后果的毁灭冲动，让谦卑、忍耐、顺从这些神圣美德荡然无存！”

强烈的危机感促使他连夜伏案，用颤抖的手起草了一份措辞极其严峻的密报，请求即将召开的红衣主教会议将此书列为“最高级别的信仰禁忌”，动员整个天主教世界的力量予以封杀。

同时，他试图凭借自己深厚的经院哲学功底，从神学角度系统性地批驳这本书的“谬误”。

然而，当他深入剖析其逻辑结构时，一种更深的无力感攫住了他——他绝望地发现，对方的理论体系，从前提、论证到结论，竟然自成一体，逻辑严密到几乎无懈可击！

它不依赖神启，只诉诸现实的经济关系和历史事实，这让他惯用的、基于信仰和权威的驳斥方式，如同拳头打在了空气上，显得苍白而迂腐。

——印度，加尔各答，一间混杂着檀香与旧书气味的研究室。

精通梵文与英语的婆罗门学者拉杰·拉奥，盘腿坐在蒲团上，面前摊开着《资本论》的英文版。

他深邃的眼眸中，不再是平日的宁静与超然，而是充满了灵魂深处的剧烈战栗与迷惑。

心言：“‘业’的轮回？不，这本书揭示的，似乎不是个人行为的业果，而是……是整个阶级的、一种结构性的、无法通过个人修行摆脱的‘共业’！”

这个想法让他不寒而栗。

古老的印度教义告诉他，种姓的界限是神定的、永恒的秩序，低种姓的苦难是其前世业报。

但这本书却冷酷地指出，“资本”的压迫并非神意，而是历史发展到特定阶段的产物，是可以通过某种集体行动——革命——来打破和推翻的！

“这想法本身……就是最大的渎神！是对整个达摩秩序的颠覆！”

然而，在这种渎神的恐惧之下，一股难以抑制的、异样的兴奋感却又在他心底滋生。

他第一次尝试着运用“剩余价值”这一透镜，重新审视印度古老的农耕文明和英国殖民者带来的新兴纺织厂。

他惊恐而清晰地看到，在传统的柴明达尔（地主）剥削之外，一种更“现代”、更隐蔽、同样残酷的剥削链条，正依附于资本的力量，无声地吮吸着这片古老土地的血液。

这种洞察带来的不是解脱，而是更深重的困惑与思想的风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