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近乡情怯不敢入,隔墙偷望泪暗流(1/2)

离开向家那破败院落的每一步,都仿佛踩在泥道士的心尖上。胸前的养魂坛不再只是盛放灵体的容器,它仿佛变成了一颗沉重、冰冷,且不断散发出绝望与悲怆气息的心脏,紧紧贴着他的胸膛,每一次微弱的震动都传递着坛内那无法言说的巨大痛苦。

山路在脚下延伸,两旁的草木在午后稀薄的阳光下显得无精打采。泥道士没有回头,但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身后那处孤零零的宅院,如同一个巨大的、散发着悲伤磁场的黑洞,牢牢吸附着坛内二狗的意识,几乎要将他从那相对安全的养魂坛中强行拉扯出去。

果然,就在他们走出不到一里地,拐过一个山坳,暂时脱离了能直接望见向家宅院的视线后,养魂坛内的波动骤然变得激烈起来!

那不是之前濒临崩溃的涣散,而是一种更加执拗、更加撕心裂肺的挣扎与渴望!

“……回去……我要回去……再看一眼……就一眼……” 二狗的意识如同被困在笼中的受伤野兽,发出低沉而疯狂的咆哮。母亲那佝偻独坐、眼盲心死的形象,那无意识摩挲着破旧红褂的动作,如同烧红的烙铁,深深地烙印在他的灵魂深处,带来持续不断的、令人窒息的灼痛。

他无法忍受就这样离开!哪怕只是再多看一眼,哪怕只是再感受一下那院中残存的、属于“家”的微弱气息!理智告诉他危险,泥道士的告诫言犹在耳,但情感如同决堤的洪水,冲垮了一切堤坝。

“不行!太危险了!” 孟红的意识试图劝阻,她的声音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显然方才所见也深深触动了她,“你已经看到了!难道还要再去承受一次吗?!”

“那是……我阿妈!” 二狗的意念充满了不容置疑的痛苦与固执,“我连……多陪她一会儿……都做不到吗?!我连……多看一眼……都不行吗?!”

坛内的暗紫色灵体光芒狂乱地闪烁着,甚至开始冲击养魂坛的内壁,发出细微却令人心惊的能量嗡鸣。泥道士能感觉到,如果强行压制,二狗的意识很可能再次陷入之前那种因极度悲伤而导致的自我毁灭状态,甚至可能因为这次的执念更加强烈,而直接导致灵体溃散!

泥道士停下脚步,站在荒草萋萋的山路边,仰头望着灰蒙蒙的天空,长长地、无声地叹了一口气。他知道,有些劫,必须亲自去度;有些痛,必须亲自去尝。

“……罢了。” 他对着坛内低语,声音带着无尽的疲惫与怜悯,“贫道……再带你回去一趟。但切记,只能远观,不可靠近,不可显形,不可流露气息!否则,不仅你我危矣,恐更会为你阿妈招致莫测之祸!你若应允,便收敛心神,稳住灵体。”

坛内的狂躁波动骤然一滞。二狗的意识传来一阵带着哭腔的、急切的应允:“我答应!道长,我答应!只要……只要能再看一眼……”

孟红的意识冷哼一声,却也没有再反对。她只是更加凝神戒备,确保二狗不会因情绪失控而做出蠢事,也警惕着周遭任何可能的风吹草动。

泥道士不再多言,转身,沿着来路,再次悄无声息地向向家宅院摸去。这一次,他更加谨慎,如同潜行的猎豹,利用地形和植被的掩护,一点点地重新靠近那个悲伤的源头。

越是接近,那股无形的悲怆磁场便越是强烈。空气中仿佛都弥漫着一种绝望的味道。

在距离院落还有近百步的地方,泥道士停了下来,隐藏在一丛茂密的、带着尖刺的灌木之后。这个位置,恰好能透过院墙的坍塌处和歪斜的院门,清晰地看到堂屋门槛内,那个依旧保持着原样、仿佛被时光遗忘的身影。

养魂坛内,二狗的意识瞬间安静了下来。不是平静,而是一种极致的、压抑的紧绷。

他“看”着。

看那浑浊无光的、望着虚空的眼睛。

看那深深刻满苦难与风霜的、布满皱纹的脸颊。

看那瘦削的、几乎撑不起破旧衣衫的肩膀。

看那如同枯枝般、却无比温柔地、反复摩挲着红色童褂的双手。

每一个细节,都比方才匆匆一瞥时,更加清晰,也更加残忍地烙印在他的感知里。

没有声音,没有动作。时间在那里仿佛凝固了。

然而,在养魂坛内,那暗紫色的灵体表面,再次开始凝结出暗红色的液滴——鬼泪!但这一次,不再是纵横流淌,而是如同泉眼般,从灵体核心不断渗出,无声地滑落,融入坛内沉寂的黑暗。每一滴鬼泪的滑落,都带走一份炽热的悲痛,留下一片冰凉的绝望。

二狗的意识没有发出任何声响,但那无声的哭泣,却比任何嚎啕大哭都更加令人心碎。他仿佛要将作为向二娃以来,所有无法在母亲身边尽孝、所有无法承欢膝下的遗憾、所有让她承受白发人送黑发人痛苦的愧疚,都化作这无声的泪流尽。

他想起阿妈在煤油灯下为他缝补衣服时,那专注而温柔的眼神。

想起他发烧时,阿妈整夜不睡,用湿毛巾敷在他额头,那焦急而疲惫的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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