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在杜王町去医院的日子(2/2)
处理完外伤,医生推了推眼镜,看向依旧脸色发红、呼吸间带着酒气的两人:“听说你们被注射了酒精?具体是什么情况?”
仗助和亿泰支支吾吾地解释了一下,省略了替身和彩票的部分,只说是被人用特殊手段注入了酒精。
医生皱了皱眉:“往血管里注射异物非常危险,即使是酒精,也可能引起栓塞、溶血或其他不良反应。需要立刻抽血化验,检查肝功能、电解质和血液酒精浓度,必要时可能还要做个超声,看看有没有微小栓塞的可能。”
一听到“抽血”两个字,仗助原本还算镇定的脸色瞬间就变了:“抽、抽血?”他的声音都有些发紧,眼神开始游移,“没必要吧医生?我感觉现在已经好多了,真的——头也不那么晕了。”
亿泰倒是没什么反应,大大咧咧地说:“抽就抽呗,又不会少块肉。”
医生没理会仗助的抗议,直接开了化验单:“必须检查,这是为你们好。监护人带他们去采血窗口。”
梅戴拿过化验单应下,然后带着他们俩到了走廊里,稍微辨认了一下方向后就往采血室走了。
前往采血室的路上,仗助的脚步明显拖拉起来,嘴里不停地小声嘀咕:“其实真的不用了……我身体好得很……说不定酒精都已经代谢掉了……”
梅戴走在他身边,将他的不安尽收眼底,心中了然,仗助毕竟还是个未成年的孩子,面对粗大的采血针会感到害怕再正常不过了。
他温和地开口:“仗助,检查一下可以让大家都放心。如果没事最好,万一有什么问题也能及时处理。”
仗助苦着一张脸,试图做最后的挣扎:“可是德拉梅尔先生,那个针头不用看就知道很粗啊……而且我以前体检都只是扎手指的……”
梅戴看着他这副像是要被押赴刑场的样子,有些哭笑不得,但更多的是心疼,他放缓了声音:“我知道可能会有点紧张,但很快就结束了。护士的技术都很好,不会很疼的。”
来到采血窗口,亿泰自告奋勇先来。他撸起袖子,一脸“这算什么”的表情,看着护士熟练地消毒、系压脉带、进针,暗红色的血液迅速流入采血管,整个过程干脆利落,亿泰甚至还有心情对着仗助做了个鬼脸。
轮到仗助时,他磨磨蹭蹭地坐到椅子上,看着护士拿出新的采血针和几根真空采血管,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他把胳膊放在采血台上,手指微微蜷缩,就是不肯完全伸直。
“同学,放松一点,胳膊不要用力。”护士提醒道。
仗助试图照做,但不管是他的脸还是手臂上的肌肉依旧紧绷,他那双蓝色的眼睛看着闪着寒光的针尖,脸色逐渐有些发白。
梅戴站在一旁看着仗助这副如临大敌的模样,知道光是言语安慰可能不够了。
他轻轻叹了口气走上前去,站到了仗助的椅子旁边,形成了一个半包围的姿势,用身体挡住了仗助的视线,让他看不到护士准备的操作。
“别去看,仗助。”梅戴的声音很轻,带着一种令人安心的力量,“看着我这边就好了。”
仗助愣了一下抬起头,对上梅戴那双平静而温和的深蓝色眼眸,梅戴的身影挡住了大部分光线,也隔开了他对采血过程的直接视觉刺激。
梅戴看着他依旧紧张地抿着嘴,甚至能感觉到他放在台子上的手臂在微微发抖,他犹豫了一下,然后伸出手,轻轻放在了仗助没有受伤的那边肩膀上,传递着无声的支持。
他甚至微微俯身,用更低、更柔和的声音提议道:“如果还是很紧张的话……可以抱住我。没关系。”
这个提议让仗助的脸瞬间红了一下,不知道是酒精未退还是不好意思,他看了看梅戴温和而真诚的眼神,又瞥了一眼被梅戴身体挡得严严实实的采血区域,内心挣扎了片刻。
最终,对针头的恐惧压倒了他小小的男子汉尊严,他像是寻求庇护般,伸出另一只手臂,有些笨拙地、轻轻地环住了梅戴的腰,把脸侧着埋在了梅戴的毛衣上,闷闷地说:“……就一下下。”
梅戴感受到腰间传来的、少年人带着点依赖的力度,心中微软,他保持着这个姿势,一只手依旧轻按在仗助的肩上,另一只手则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背。
“嗯,就一下下。”他的声音平稳而令人安心。
护士显然对这种场面见怪不怪了,她动作麻利地进行着消毒。当冰凉的棉球擦过皮肤时,仗助的身体明显僵了一下,环住梅戴的手臂不自觉地收紧。
“要进针了,可能会有一点点刺痛,就像被蚊子叮一下。”护士例行公事地提醒道。
仗助立刻把脸埋得更深了,整个身体都绷得紧紧的。
梅戴能清晰地感觉到他的紧张。
他低下头,微微凑近仗助的耳边,开始用闲聊般的语气分散他的注意力:“仗助,说起来,你之前看中的那双意大利皮鞋,具体是什么样子的?颜色是经典的黑色,还是更特别的棕色呢?”
仗助的注意力果然被吸引过去了一些,他闷闷的声音从梅戴的毛衣里传出来:“是……是深棕色的,鞋头有点方,但是线条特别流畅,鞋带是那种……”
就在他努力回忆并描述鞋子的细节时,护士看准时机,精准而快速地完成了进针。
“嘶——”仗助还是不可避免地倒吸了一口冷气,手臂瞬间收紧,但好在没有乱动。
“好了,针已经进去了。”梅戴立刻说道,声音依旧平稳,“看,是不是比想象的要快?现在只要放松,让血液流出来就好了。”他继续着关于鞋子的话题,“深棕色确实很百搭,既不会像黑色那么严肃,又比浅色更耐脏。搭配你的校服或者常服应该都很不错呢。”
仗助紧绷的身体随着梅戴的话语和稳定的存在感,慢慢地放松了下来,他能感觉到血液从手臂流出,但疼痛感确实很快就减弱了,只剩下一种奇怪的酸胀感。
他依旧抱着梅戴,但不再是把脸完全埋进去,而是侧着头,靠在他身上,听着他温和的声音,感受着那份令人安心的支持。
采血的过程其实很快,不过几十秒,当护士利落地拔出针头,用棉签按住针眼时,仗助还有点没反应过来。
“好了,同学,按住这里,五分钟不要松手,不要弯曲手臂。”护士熟练地交代着注意事项。
仗助这才如梦初醒,有些不好意思地松开了环住梅戴的手臂,坐直了身体,脸上还带着未褪的红晕,自己接替梅戴按住了手臂上的棉签,他偷偷抬眼看了看梅戴,发现对方正微笑着看着自己。
“结、结束了?”仗助小声问,似乎还有点不敢相信。
“嗯,已经结束了。”梅戴点点头,还伸手帮他整理了一下刚才因为紧张而有些弄皱的衣领,“是不是并没有那么可怕?”
仗助不好意思地“嗯”了一声,心里暖洋洋的,刚才的恐惧和尴尬仿佛都随着血液一起被抽走了一样,他看向梅戴由衷地说:“谢谢你,德拉梅尔先生。”
梅戴只是温和地笑了笑,避开了他的伤口轻轻揉了揉那张看上去不怎么软但其实很软的脸:“没事了就好。”
亿泰在旁边看着这一幕,咧开嘴笑了,用手肘捅了捅仗助:“喂,仗助,你刚才好像个小屁孩啊。”
“要你管啦!”仗助立刻涨红了脸反驳,但这次,他的底气足了很多,脸上也重新焕发出了光彩。
梅戴站在一旁,看着两个恢复活力的少年,心中那份因他们涉险而产生的沉重感也终于稍稍减轻了一些,至少此刻他们是安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