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在杜王町前奏的日子(2/2)

“哦——?”他拖长了语调,声音里充满了故作夸张的讶异,“我是不是听到了什么?‘街角咖啡馆’‘准时到达’……听起来可真像是某种‘约会’的邀请啊,德拉梅尔先生。”

梅戴转过头,对上露伴的目光,有些无奈地解释道:“是鹤田老师,葡萄丘高中的数学老师。她之前……”

“我当然知道她是谁了,那个新觉醒的替身使者嘛。”露伴打断他,语气更加阴阳怪气,“怎么,说好今天上午都陪我的,这墓园的土还没拍干净呢,你就忙着安排下一场‘异性会谈’了?你什么意思,不会翻脸不认账吧?”

他上前一步,几乎要凑到梅戴面前,手指虚点着梅戴的胸口,继续他的“表演”:“啊——我懂了。”露伴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痛心疾首的表情,“看来在梅戴·德拉梅尔的优先级排序里,和一位女士的‘下午茶约会’,远比兑现对一位刚刚经历了重大心灵冲击的‘朋友’的陪伴承诺要重要得多啊!”

“我这样的‘朋友’,果然是可以被随时弃之不顾的,真是冷血无情,我好伤心,好伤心啊……”他捂着胸口,动作浮夸,但眼神里那抹真实的、因为计划可能被打扰而产生的不悦却清晰可见。

岸边露伴讨厌任何打乱他步调、尤其是可能占用梅戴时间的事情,特别是当对方还是个女性,并且目的不明的时候。

梅戴看着眼前这位演技浮夸的漫画家,轻轻叹了口气,唇角泛起一丝无奈的苦笑,他早已习惯了露伴这种时而孩子气的占有欲和表达方式了。

“露伴老师,”他的声音温和却带着肯定,“我答应你上午的时间,现在不是正在履行吗?我们正在一起回去的路上。鹤田老师约的是下午,与上午的承诺并不冲突。”

他顿了顿,看着露伴依旧撇着的嘴,补充道:“答应过的事情,我是不可能毁约的。上午是和你一起,这一点不会改变。”

听到梅戴这句清晰明确的承诺,露伴脸上的夸张表情瞬间收敛了大半,他轻哼了一声,别过脸去,但紧绷的下颌线明显松弛了下来。

他小声嘀咕了一句,音量刚好能让梅戴听见:“……哼,这还差不多。”

虽然语气依旧有些别扭,但那股不满的怨气显然已经消散,露伴重新迈开脚,与梅戴并肩而行,仿佛刚才那场小小的“控诉”从未发生过。

不过在他心底,对于那位下午即将与梅戴会面的鹤田老师,已经默默划上了一个需要警惕的符号了。

……

空气中弥漫着现磨咖啡豆的醇厚香气和轻柔的背景爵士乐,这个时间段,咖啡馆内的客人并不多,三三两两分散坐着,营造出了一种恰到好处的静谧氛围。

梅戴准时推开咖啡馆的玻璃门,他浅蓝色的头发在透过门框的阳光中泛着近乎透明的光泽,深蓝色的眼眸迅速扫过室内,很快便锁定了靠窗角落的一个位置。

鹤田研子早已经在那里等候了。

与两周前在庭院里那个因能力而惊慌失措、甚至带着几分攻击性的形象截然不同,今天的鹤田研子显得沉静而稳重,她穿着一身合体的米白色针织衫和深色长裙,长发在脑后挽成一个简洁利落的发髻,鼻梁上架着一副细边眼镜,面前放着一杯似乎还未动过的冰水。

她正微微侧头望着窗外的街景,侧脸线条平静,眼神专注,像是在思考着什么,又像是在单纯地享受这片刻的安宁。直到梅戴走近,她的视线才转回来,脸上露出一抹极淡极淡的、带着礼貌与些许郑重的微笑。

“德拉梅尔先生,很准时。”她站起身,微微颔首致意。

“让您久等了,鹤田老师。”梅戴同样礼貌地回应,声音温和,他在鹤田对面的位置坐下,将随身的一个简单帆布包放在身侧。

“不,我也刚到不久。”鹤田研子重新落座,双手交叠放在桌面上,姿态自然放松,却又透着一股教师特有的、经过整理的仪态。她目光平静地看向梅戴,眼神中不再有之前的慌乱与敌意,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清晰的审视,以及下定决心的坦然。

“感谢您愿意抽出时间。”她继续说道,语气不卑不亢,“在电话里可能没有说得很清楚,但我想,您应该能理解我此刻找您谈话的意图。”

梅戴点了点头,深蓝色的眼眸中带着理解:“我明白。当认知的世界被超出常理的力量打破时,寻求理解和建立新的坐标,是再正常不过的需求。”他的话语一如既往的平稳,带着一种能让人安心的力量。

侍应生适时地走过来,梅戴点了一杯简单的蜂蜜柠檬茶,鹤田则表示自己点的冰水即可。

短暂的间歇中,两人之间流淌着一种微妙的沉默。这沉默并非尴尬,更像是一种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是双方都在为接下来注定不会轻松的对话做着最后的心理准备。

侍应生将梅戴点的柠檬茶轻轻放在他面前,金灿灿的液体会在杯中微微晃动,散发着甜腻的香气。鹤田研子面前那杯冰水中的冰块又融化了一些,发出细微的喀拉声,仿佛在催促着对话的开始。

鹤田没有再去碰那杯水,她双手依旧交叠放在桌面上,目光穿过镜片,直接而坦诚地看向梅戴:“德拉梅尔先生,感谢您愿意见我。经过这段时间的沉淀和思考,我必须承认,上次在图书馆后院以及之后,在‘梦’中经历的一切,彻底颠覆了我的认知体系。”

她的用词依旧严谨,带着学术讨论般的克制,但梅戴能听出那平静语调下竭力压抑的波澜。

“我在这段时间里一直尝试用现有的科学理论和心理学模型去解释,但都失败了。”她继续说着,眉头不自觉地微微蹙起,那是理性遭遇无法解析难题时的本能反应,“那种力量——您称之为‘替身’——的存在方式,以及它与我自身意识的关联,完全不符合任何已知的物理或心理规律。这让我感到极度不适。”

“我明白这种感受,鹤田老师。”梅戴端起玻璃杯却没有立刻饮用,只是让指尖感受着杯壁上传来的温热,“当固有的认知框架无法容纳新的现实时,困惑与抵触是再正常不过的反应。事实上,绝大多数替身使者在觉醒初期,都会经历类似的阶段。”

他放下杯子,深蓝色的眼眸平静地回望鹤田:“‘替身’,正如我上次粗略提及的,可以理解为精神能量的具现化,是使用者生命力的体现。它往往与使用者的潜意识、深层性格或执念紧密相连,通常情况下,替身使者之间会存在一种无形的‘引力’,容易相互吸引、聚集。”

说到这里,梅戴略微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感知着什么,他的目光变得更加专注,落在鹤田身上。

“但是,鹤田老师,”他的语气带上了一丝微妙的不同,“我感觉到,我们之间的‘连接’,并不仅仅是普通的替身使者引力那么简单。”

鹤田研子的眼神微动,带着询问。

“从第一次在校门口见到您时,我就有一种隐约的感觉。”梅戴的声音温和而肯定,“一种……共鸣感,其本质上的呼应大过于力量的强弱。在我的认知体系里,替身的存在有时会与一些古老的象征产生联系,比如……塔罗牌之类的。”

他轻轻抬起手,指尖微光流转,[圣杯]那半透明的浅蓝色水母形体并未完全显现,那几条莹白的触须裹着他的手臂,悬浮在他掌心之上,勾勒出来了一个很抽象的圣杯图案,背景是流光组成的涌动的海浪。

“我的替身,其全名为[圣杯ace]。”梅戴介绍道,目光依旧看着鹤田,“圣杯牌组,关联着水元素、情感、直觉与潜意识。而ace,象征着开始、潜能与纯粹的本质。”

他让那张虚影卡片缓缓消散,继续解释道:“塔罗牌的小阿卡纳牌中,有四个牌组代表基本元素:权杖、宝剑、圣杯和星币。每个牌组都有一张代表根源力量的ace牌。而我能够感知到,鹤田老师,您所拥有的,应该与我的‘圣杯’相对应的另一张ace——代表着风元素、理智、思维、真理与挑战的‘宝剑’。”

鹤田研子静静地听着,镜片后的眼睛锐利地分析着梅戴的每一句话。

对于塔罗牌这类带有神秘主义色彩的象征系统,她本能地持保留态度,但梅戴话语中那种确凿的感知,以及她自身对那冰冷锋芒力量的隐约体会,让她没有立刻反驳。

“名字只是一种便于理解和区分的代号。”鹤田最终开口道,语气平淡,听不出喜怒,“如果您认为需要一个称谓,我并不反对。只要它能够在一定程度上准确描述该现象的特征。”

梅戴对她这样的反应并不意外,他微微颔首:“[宝剑ace],以这样的来名讳称呼您的替身甚为合适。”

鹤田研子沉默了片刻,目光低垂,似乎在内省。

她回想起那冰冷剔透的刀刃构成的形态,那直接指向逻辑核心的穿透感,以及在那混乱梦境中险些造成不可挽回后果的一击。

梅戴的描述尽管包裹着她并不完全认同的神秘学外壳,却意外地精准切中了她对自身那股力量的模糊感知,以及内心深处最大的担忧——对失控的恐惧,对理性边界被打破的不安。

“……[宝剑]。”她低声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像在咀嚼其含义。片刻后,她抬起眼,眼神恢复了之前的冷静与探究,“我接受这个称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