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在杜王町前奏的日子(1/2)

第一百零二章

杜王町的宁静在此处显得格外深沉,只有远处隐约传来的车声与近处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

露伴走在梅戴身侧半步的位置,步伐比平日要慢上几分。

他双手插在裤袋里,目光直视前方,但那平日里总是锐利如刀的眼神,此刻却有些涣散,仿佛穿透了眼前的景物,落在了某个遥远的、被尘埃覆盖的时空。他的嘴唇紧抿成一条倔强的直线,下颌线也绷得紧紧的,似乎在极力压抑着内心翻涌的浪潮。

梅戴安静地走在他身边,浅蓝色的发丝随着步伐轻轻晃动,他当然也感受到了露伴不同寻常的沉默。

这种沉默并非平日那种沉浸于构思或观察的专注,而是一样被沉重事实击中的、带着茫然与抗拒的静默。露伴周身散发出的气息,不再是那种咄咄逼人的探究欲,反而像是被一层无形的薄雾笼罩,隔绝了外界。

他没有急于开口询问,在经历了刚刚在墓园确认的、更为残酷的过往后,任何轻率的言语都显得不合时宜。

梅戴只是放缓了脚步,与露伴保持着一种不至于打扰,却又明确表示“我在”的陪伴距离。

两人就这样沉默地走了一段路,直到快要走出墓园范围,踏上通往城镇主街的坡道。

“……真是荒谬。”露伴突然开口,声音有些低沉沙哑,打破了几乎凝固的空气。

他没有看梅戴,依旧盯着前方某一点,语气里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混合着自嘲与烦躁的情绪。

“十五年前……我竟然就在那里。”露伴几乎是咬着牙说出这句话,“那个我只有模糊印象的、该死的凶案现场。”

梅戴微微侧头,深蓝色的眼眸平静地注视着露伴紧绷的侧脸,等待他继续说下去。

“但我什么都不记得了……关于她救我的细节,一点具体的画面都没有。”露伴的语速逐渐加快,带着一种挫败感,“现在只知道一个结果——一个素不相识的、只比我大几岁的女生,在那种情况下,选择推开了一个四岁的小鬼,自己就……”他没有说出那个词,但意思已经不言而喻。

他猛地停下脚步转向梅戴,那双绿色的眼睛里此刻翻涌着复杂的情绪——有得知真相的震撼,有对被遗忘恩情的懊恼,更有一种被强行与一段黑暗历史捆绑在一起的别扭感。

“你不觉得这很讽刺吗,梅戴?”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但很快被强行压了下去,“我竟然在不知不觉间,欠下了这样一笔‘人命债’,而且债主还是一个徘徊了十五年的地缚灵。”

他强调着“人命债”三个字,仿佛这个词烫嘴。

对于一向习惯于掌控局面、甚至有些傲慢的岸边露伴来说,这种被动地、在无知无觉中承受了巨大恩情或是负担的状况,显然让他极不适应。

梅戴静静地听着,脸上没有露出惊讶或者怜悯,只是用一种理解的目光回视着露伴,待露伴略显激动的发言告一段落,他才温和地开口:“这不是‘债’,露伴老师。”他的声音平稳,如同静谧的海面,“铃美小姐当时的行为是她在极端情境下做出的选择,那是一个保护年幼者的选择。她并未期望回报,否则也不会在巷子里初次见面时,完全没有提及与你相关的任何事。”

他顿了顿,继续道:“她记住的,是那个需要被保护的四岁孩子。而她选择向我们揭露真相,也并非为了追讨什么,而是为了阻止更多的悲剧发生,为了她所爱的杜王町。”梅戴的目光越过露伴,望向坡道下方逐渐清晰的城镇轮廓,“这份执着和责任感,才是她停留十五年的核心。你的存在,对她而言,或许更像是她当初那个选择值得的证明之一。”

露伴怔住了,他有点没想到梅戴会从这个角度解读。

他张了张嘴,想反驳,却发现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词句,不过那股梗在胸口的烦躁感似乎因梅戴这番话而稍微松动了一丝。

他移开视线,再次望向前方,沉默了片刻。

“……那个称呼……”他低声咕哝了一句,语气复杂,却不再像之前那样纯粹是嫌弃,“随便她怎么叫吧。”

这句话声音很轻,几乎消散在风里,但梅戴捕捉到了。这已经是露伴在用自己的方式,开始接受和承认与杉本铃美之间的这段跨越生死的联系。

“记忆并非总是可靠,尤其是在幼年遭受巨大冲击时。”梅戴适时地将话题引向更实际的方向,声音依旧平和,“重要的是现在。我们知道了真相,也接下了她的托付。”

露伴深吸了一口气,再缓缓吐出,仿佛要将胸腔里的浊气与混乱一并排出。他重新迈开脚步,步伐似乎坚定了一些。

“啊,没错。”他应道,眼神逐渐恢复了惯有的锐利,只是那锐利之中,似乎沉淀了一些新的、更为沉重的东西,“调查必须继续。不仅仅是十五年前的案子,还有现在……那个可能依旧潜伏在镇子里的‘恶魔’。”

他的目光扫过眼前看似和平安宁的杜王町街景,眼神变得冰冷而专注。

“既然确定了铃美所言非虚,那么接下来的调查方向就需要更加明确了。旧报纸的信息太基础,我们需要更多更直接的线索。”他看向梅戴,“关于那个凶手,铃美之前还有没有提供其他更具体的特征?哪怕只是感觉?”

梅戴略微思索,摇了摇头:“她描述得很模糊,只强调凶手‘还在镇上’,并且目标可能是青少年。具体的样貌、手段,甚至替身能力,都未有提及。”

“麻烦……”露伴蹙眉,“不过,只要他还在活动,就一定会留下痕迹。接下来,或许可以从近期,以及过去十五年里,杜王町所有与青少年相关的失踪、意外或不明死亡事件入手,寻找共同点。”

“这是一个可行的方向。”梅戴点头表示赞同,“spw基金会的数据库或许能提供一些协助,以我的权限可以尝试申请调阅一些非公开的统计资料。”

“哼,总算有点靠谱的后援了。”露伴轻哼一声,但语气更像是认可。

墓园的肃穆被逐渐抛在身后,城镇的日常气息随着他们的脚步愈发清晰。

就在两人沿着安静的住宅区街道前行,刚刚将调查方向初步理清时,一阵轻柔却突兀的手机铃声从梅戴的口袋里传了出来。

梅戴微微一怔,这个铃声并非spw基金会内部的紧急联络音,也不是承太郎或花京院等人的专属铃声。他取出手机,看了一眼屏幕上陌生的来电号码,略微迟疑后还是按下了接听键。

“喂,您好?我是梅戴·德拉梅尔。”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瞬,随即传来一个冷静、清晰,带着一种独特韵律感的女声。梅戴的记忆力极佳,几乎立刻辨认出了这个声音的主人——那位在葡萄丘高中有过短暂交锋,随后索要了联系方式的数学老师,鹤田研子。

“德拉梅尔先生。”鹤田研子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听不出什么情绪波动,如同在陈述一个数学定理,“我是鹤田研子。关于上次提及的……‘现象’探讨,我认为我已经做好了初步的心理与逻辑梳理。”

她的语速平稳,用词精准,仿佛经过反复推敲。

“如果您的日程允许,我希望能在今天下午三点,与您进行一次面对面的交流。地点可以选择在那家‘街角’,那里的环境相对独立,适合谈话。”她直接提出了时间和地点,没有任何寒暄或征求意见的迂回,带着她一贯的效率感。

梅戴略作思考。

今天上午与露伴的调查已告一段落,下午确实暂无紧要安排。鹤田研子作为新觉醒的替身使者,她的状态和意图需要关注,尤其是她那种严格基于逻辑的、有时候还可能走向极端的思维方式。

“可以,鹤田老师。”梅戴回答道,声音一如既往的平和,“在‘街角’吗,我会准时到达。”

“很好。那么,下午见。”鹤田研子干脆利落地结束了通话,没有一句多余的话。

梅戴刚收起手机,就感觉到身侧投来一道极具存在感的、混合着不满和审视的视线。

露伴不知何时已经停下了脚步,双手抱胸,斜睨着他,那双绿色的眼睛里闪烁着毫不掩饰的揶揄和不爽,嘴角勾起一个略带嘲讽的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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