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在杜王町吃午饭的日子(1/2)

第三十八章

推开那扇沉重的、镶嵌着磨砂玻璃的木门,一股混合着烤香料、番茄和罗勒的温暖香气迎面扑来。

餐厅内部比从外面看更加精致,米白色的墙壁,绿色的实木地板,每张桌子上都铺着洁白的桌布,摆放着闪亮的银质餐具和琉璃高脚杯,桌面的中间还竖着一根造型漂亮的白色蜡烛和一小瓶新鲜的雏菊。

柔和的灯光营造出舒适的氛围,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餐厅的选址过于奇特,临近午间餐点的时间里,餐厅内依旧一个人也没有,环境确实如仗助所说,安静而雅致。

他们刚走进来,一位身材高挑、气质沉稳的男子便从餐厅后厨房的方向迎了上来。

他戴着高高的白色厨师帽,穿着熨帖得一尘不染的白色厨师服和围裙,面容和善,眼神专注而温和。

“欢迎光临。”男子微笑着向仗助点头致意,他的日语带着一点意大利口音,但非常清晰流畅。

随即,他的目光转向梅戴,眼中闪过一丝恰到好处的惊讶与欣赏,显然被梅戴独特的气质和外貌所吸引。

“这位是梅戴·德拉梅尔,我的一个……非常重要的朋友。”仗助连忙给彼此介绍道,“德拉梅尔先生,这位就是这家餐厅的店主兼主厨,托尼欧。”

“我叫托尼欧·托拉沙迪。请叫我托尼欧就好了。”托尼欧露出了然的神情,脸上的笑容更加真诚了几分,他微微欠身,用带着意大利式热情的语调说道,“很荣幸认识您,欢迎来到我的小店。”

“我的名字是梅戴·德拉梅尔。”梅戴瞟了一眼仗助,随后也礼貌地微微笑着回应道,“幸会,托尼欧主厨。”

托尼欧亲自引导他们来到一张靠窗、光线良好的桌子旁,他极为绅士地为梅戴拉开椅子,动作优雅而自然。

不过就在托尼欧也想给仗助拉开椅子的时候被他挥手拒绝,然后自己利落地坐下了,看来仗助还不太习惯这样的服务。

不过在两人落座后,托尼欧并没有立刻离开。

他脸上带着那种专业厨师特有的、对食材与客人同样专注的神情,礼貌地微微弯腰,向梅戴伸出手,语气温和且坚定地请求道:“失礼了,德拉梅尔先生,可以允许我看看您的手吗?”

这个请求有些出乎意料。

梅戴微微挑眉,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但他能从这位主厨眼中看到纯粹的、非冒犯性的专注。

他又看了一眼坐在自己旁边的仗助,仗助也是一脸“流程就是这样”的表情,对他点了点头。

梅戴闻言,眼中的疑虑稍减。

他再次看向托尼欧,对方依旧保持着那个谦逊而专业的姿态,眼神清澈,没有任何恶意,略一沉吟,梅戴最终还是选择相信仗助的判断,也愿意给予这位气质独特的主厨一份信任。

他轻轻呼出一口气,将自己两只手都掌心朝上,轻轻地放在了托尼欧等待的手上。

托尼欧的神情立刻变得无比专注,仿佛一位技艺高超的匠人在审视一件珍贵的材料。

他小心翼翼地托着梅戴的手,目光仔细地观察着梅戴手掌的纹理、色泽、指甲的状态,以及皮肤的细微状况,指尖甚至极其轻柔地拂过几个关键的关节和穴位区域。

“incredibile……”片刻后,托尼欧低声感叹,用的是意大利语,声音里充满了厨师发现顶级食材时的那种惊叹,“如此……‘干净’的基底。德拉梅尔先生,您的身体,就仿佛经过漫长岁月精心窖藏、却未曾被过多世俗沾染的酒水,蕴含着时间的沉淀,而且内在的‘脉络’异常清晰纯净。”

那是一种生命能量层面的纯粹感。

梅戴了然,他当然知道自己的情况,长达十二年的战后休整,而且其中六年近乎完全静止,还因为创口面积过大而重塑了身体的所有细胞,使得他避免了常人日积月累的劳损、毒素堆积以及各种微小的失衡。

尽管醒来后依旧虚弱,但这具身体的“底版”,在托尼欧这样的专家眼中,呈现出了一种罕见而近乎完美的空白画布状态。

然而,当托尼欧的视线沿着纯净的生命脉络向上,试图感知更整体的状况时,他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丝不协调的感觉。

他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轻轻蹙起,脸上浮现出一种混合着困惑、关切与职业性苦恼的神情,仿佛在努力解读某种极其复杂难懂的密码。

“但其实最让我在意的是……您左侧头部的区域,特别是与听觉相关的神经系统,呈现出一种我从未见过的、极其异常且活跃的状态。”

“它并非简单的损伤或病变,更像是一种……超越常规生理结构的、深层次的‘连接’或‘融合’吗?”托尼欧抬起头,目光落在梅戴被浅蓝色长发半掩的左耳上,语气变得更加谨慎和尊重,他犹豫了一下,似乎在斟酌措辞,最终选择了一种比较委婉的说法,“这股异常活跃的能量非常精妙,却也极为脆弱,它既是您感知世界的重要渠道,似乎也成为了您某种负担的源头。这……请原谅我的冒昧,这实在超出了普通食疗能够调理的范畴,我恐怕很难通过料理直接作用于如此特殊的‘领域’。”

他的语气带着一种艺术家面对无法完美处理的珍贵材料时的忧郁,目光真诚地看向梅戴,带着点请教意味地开口:“不知您是否……愿意为我解惑?这对我理解您的状况,或许能提供一些关键的思路。”

托尼欧的感知精准得令人心惊。

他确实看到了某种存在与梅戴之间独一无二的、既是力量源泉也是脆弱枷锁的纽带。

梅戴静静地听着,脸上并无被冒犯的神色。

对于托尼欧能察觉到如此深层的秘密感到些许惊讶,但更多的是一种了然。

他平静地点了点头,承认了托尼欧的判断:“您的感知非常准确,托尼欧主厨。” 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如何解释,“您可以将其理解为一种……共生的关系。它是我的一部分,没有它,我将不再完整。但正如您所说,它也带来了一些挑战,尤其是在听觉方面。”

他看了一眼身旁同样一脸关切和好奇的仗助,然后重新将目光投向托尼欧,沉默了几秒,仿佛在做一个决定。

随后,梅戴侧过身抬起双手,用指尖轻轻将脑袋左侧的所有发丝都向后撩起,完整地露出了他左边的耳朵和其后的区域。

仗助忍不住吸了一口气,这次他看得更清楚了。

只见梅戴左耳后方的皮肤,与右耳及身体其他部位的健康肤色不同,呈现出一种近乎透明的质感,其下淡青色的血管脉络清晰可见。

而在这片透明的皮肤之下,一点幽蓝色的光芒正随着梅戴平稳的呼吸,柔和而规律地明灭起伏,如同深海中的呼吸,带着一种非人间的、静谧而神秘的美感。

更引人注目的是,在梅戴左耳的耳廓软骨处,贴合着一个约指甲盖大小、材质不明、泛着哑光的圆形微型装置,设计极其精巧,几乎与皮肤融为一体,只要勉强隐藏在发丝下面,就完全看不见这个小装置。

“如我所说,它与我紧密相连,而且每一次深度‘休整’之后,这种连接都会变得更加深入和敏锐。”他指了指耳后那缓慢闪烁的蓝光,“这让我能感知到更广阔的声域,但同时也使得我的听觉神经异常脆弱,难以承受日常生活中许多被常人忽略的、细微却持续的噪音冲击。”

“而这个是我所隶属的研究机构提供的辅助设备,”梅戴解释道,然后又用指尖轻轻碰了触那个小装置,“它可以过滤和降低环境中某些频段的噪音,像一道‘闸门’,帮助我保护过于敏锐的听觉神经,避免日常生活中一些细微却持续的声音造成负担或损伤。”

“所以您也无需为此感到困扰或自责。我的情况确实特殊,普通的调理方法难以介入。您能看出这些,已经非常了不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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