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在杜王町寻觅的日子(1/2)
第三十章
夜色如同柔软的绸缎,温柔地笼罩着杜王町,街灯次第亮起,在尚有余温的柏油路面上晕开一团团暖黄的光晕,将行人拉出长长的、交叠的影子。
仗助和康一走在前面,两人似乎已经完全从刚才那场惊心动魄的替身对决中抽离出来,属于少年的蓬勃活力重新占据了上风。
仗助正手舞足蹈地比划着,模仿着某个老师上课时的滑稽动作,引得康一忍不住捧腹大笑,笑弯了腰,差点喘不上气。
“哈哈哈……仗助你别学了,好像啊!明天要是被发现了你可就惨了!”康一一边擦着笑出来的眼泪,一边试图劝阻,但语气里满是藏不住的欢乐。
“怕什么!”仗助满不在乎地一扬下巴,顺手理了理自己标志性的飞机头,确保它依旧完美,“我可是不会被那个老古板抓到的。”
之前的阴霾的确被这简单纯粹的活力暂时驱散了。
梅戴和承太郎并肩走在后面,保持着一段既能听清前方笑闹、又不会打扰到彼此的舒适距离。
周围的喧嚣,远处商店街的音乐、归家自行车的铃声,都被静谧的夜色过滤,沉淀下来,只剩下舒缓的晚风轻柔拂过面颊,带来远处隐约的、带着烟火气的市声。
走了一会儿,梅戴微微侧过头,月光和路灯的光线在他浅蓝色的发丝上流淌。
他看向身旁的承太郎,语气带着点半开玩笑的试探,打破了两人之间的沉默:“承太郎,你说……我是不是该去健健身什么的?”
承太郎闻言,视线从前方那两个活力四射的背影上移开,微微低头,帽檐的阴影随之移动,露出了那双在光线变换下显得格外深邃的浅绿色瞳孔,里面带着一丝清晰的询问。
梅戴抬起自己那只在宽大袖管中显得确实有些纤细的手臂,隔着柔软的亚麻布料象征性地比划了一下,唇角挂着浅淡的、略带自嘲的笑意:“感觉对身体恢复也有好处?而且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我好像一直都这样,看起来有点弱不禁风的啊,哈哈……”
他的笑声很轻,像夜风一样吹拂在承太郎的脸上,带着点不确定,在掂量这个想法的重量似的。
承太郎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忽然伸出了手——动作自然流畅,甚至带着点熟人之间特有的随意——用骨节分明的拇指和食指精准地隔着那层米白色的衬衫袖管,不轻不重地捏了一下梅戴的上臂肌群。
力道不重,但带着一种纯然评估的意味,像是在检查一件精密仪器的材质。
梅戴被他这突如其来的、略带侵略性的动作弄得愣了一下,手臂的肌肉下意识地微微绷紧,但他没有躲闪,只是任由对方动作,深蓝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化为无奈。
“哼……”承太郎从鼻腔里发出一声短促的、意味不明的气音,听起来不像是反对。
他利落地收回手,重新将手插回裤袋,姿态恢复了之前的闲适,目光平视着前方被灯火点缀的街道,语气是一种罕见的、带着点慵懒的坦诚:“肌肉量确实不多。想锻炼是好事。以你现在的恢复情况,适度的力量训练应该没问题。可以去试试看。”
他的态度很放松,不同于平日面对敌人或陌生人时的冷峻锋利,也不同于教导仗助时那种带着责任感的严肃。
面对梅戴,这位曾经的战友、需要他小心看护又彼此深知底细的同伴,承太郎似乎一直允许自己可以流露出些许不经意的松弛和直接。
“而且我感觉spw那边,”他继续用那低沉而平稳的嗓音说道,仿佛在谈论明天早餐吃什么一样平常,“应该有针对你这种情况的、更温和有效的训练方案。去之前,可以先去问问他们,”他顿了顿,侧头瞥了梅戴一眼,眼神里带着些许认真,“可以避免你受伤。”
他没有说“你应该如何”,而是提供了更科学、更安全的选择,将决定权完全交给了梅戴自己。
他很清楚梅戴现在完整的身体是经过怎样精密的“修补”才得以重新站在这里的,任何看似普通的锻炼都可能牵一发而动全身。
这是一种基于深刻了解和信任的尊重,在承太郎这里,科学和谨慎永远是第一位的。
梅戴看着承太郎线条利落硬朗的侧脸,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这份未宣之于口的体贴。
他那句“弱不禁风”的自嘲,或许并非完全出于对力量的渴望,更多是经历刚才事件后,对自身存在方式的一种反思,以及……不想再仅仅作为被保护对象、希望能更有力地站在同伴身边的一点微妙心情。
而承太郎,显然敏锐地捕捉到了这层未言明的含义,并给予了最实际、最稳妥的支持。
“嗯,说得对。”梅戴点了点头,深蓝色的眼眸在暖黄街灯下显得格外柔和而清亮,晶莹的水面上盛着光,“我会先联系spw看看。总不能一直……这样下去。”
他后半句话说得有些轻,几乎融入了晚风里,但承太郎肯定听到了。
“嗯。”承太郎简单地应了一声,两人继续并肩,踩着斑驳的光影,跟在前面依旧叽叽喳喳的康一和仗助身后。
短暂的沉默后,他像是忽然想起什么,又像是纯粹为了打破寂静,低沉地补充了一句,语气里甚至夹杂着一丝极淡的、几乎无法察觉的、唯有对梅戴才会流露的调侃:“你的‘弱不禁风’也确实让我已经头疼够长时间的了。”
这话听起来像是一句带着抱怨的陈述,但梅戴却从中听出了更深层的意味——那是共同经历过的生死险境,是漫长岁月里无声的担忧,是早已成为习惯的守护。
他不由得失笑,轻轻摇了摇头,渐浓的夜色恰到好处地掩去了唇角抑制不住加深的、带着暖意的笑容。
等到几个人将康一安全送到他家门口,看着那扇门打开,透出温暖的灯光和隐约的饭菜香气,又看着门关上,里面传来康一朗声说着“我回来了”以及家人回应的熟悉声响,门外剩下的三人也大约完成了今日的最后一桩护送任务。
四个人的队伍变回了三个人,继续沿着熟悉的街道,朝着东方家的方向走去。
越靠近家,仗助的神情就越发松弛下来,甚至带着点归巢小鸟般的雀跃。
在距离他家还有一个路口的地方,仗助猛地停下了脚步,灵活地转过身,脸上带着“我到家了”的理所当然,以及对即将到来的家庭晚餐的满满期待。
“承太郎先生,送到这里就可以咯。”他咧嘴一笑,笑容灿烂得能驱散夜色,随即用大拇指朝身旁的梅戴比了比,语气轻快地把好消息宣布给承太郎听,“而且,今天晚上德拉梅尔先生答应要来我家吃饭的!老妈特意嘱咐了要做拿手的炖牛肉和炸虾呢!所以——”
他拖长了语调,意思再明显不过:接下来的短短一程,有梅戴一个人陪着就足够了。
承太郎闻言,脚步也随之稳稳停下。
他高大的身影在暮色与初上的华灯映照下一座沉稳可靠的灯塔。
他看了看仗助那双亮晶晶的、写满期待的眼睛,又将目光转向一旁静立含笑的梅戴,白色帽檐下的眼神平静无波,只是极轻微地、几乎难以察觉地点了一下头。
“啊。”他低沉地应了一声,算是知晓并同意了。
对于仗助在自家地盘上的独立性,以及朋子女士那份热情的邀请,承太郎给予了充分的尊重和信任。
“那我们走啦,承太郎先生再见!”仗助活力十足地大幅度挥了挥手,然后很是自然地、带着点迫不及待地,伸手就抓住了梅戴的袖口——不是紧紧握住手腕,只是一个带着亲昵催促意味的、充满少年气的轻轻拉扯。
“先生,我们快走吧。我好像真的都闻到老妈炖肉的香味了,再晚回去土豆都要炖化了,那样就不好吃了。”他一边说着,一边手上微微用力,轻轻拽着梅戴,转身就要往家的方向迈步。
梅戴被仗助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带得身体微微一个趔趄,不过他只是温和地笑了笑,并未在意。
他顺着仗助的力道转过身,同时也下意识地回头,看向那个依旧如同雕塑般站在原地未动的承太郎。
暮色四合,天际最后一抹绯红也即将被深蓝吞噬,路灯的光线尚未完全变得明亮锐利。
承太郎就站在那个熟悉的路口,站在光与影的交界处,身形挺拔如山。
他看着仗助几乎是半拖着、半推着梅戴往前走,那总是紧抿着、显得冷静甚至有些冷硬的嘴角,似乎几不可察地松动了一丝微乎其微的弧度。
那或许不算是笑容,更像是一种看到熟悉安心场景后,神经自然松弛下来的、极其细微的缓和。
梅戴对上承太郎在帽檐阴影下望过来的目光,隔着那短短几步远的距离,对他轻轻点了点头,用口型无声地、清晰地说着“放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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