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民心离散的终极崩塌(1/2)
蜀汉的灭亡,从来不是邓艾奇袭阴平的偶然,也不是刘禅“乐不思蜀”的戏谑,而是民心这根最关键的绳索,在日复一日的磨损中彻底断裂的必然。当我们拨开“亡国之君”的道德批判与“天命所归”的历史迷雾,会发现那些藏在史料缝隙里的细节——农户田埂上的叹息、士族案头的退稿、士兵家书里的“不值得”,早已为这个政权写下了墓志铭。
一、经济掠夺:从“取之有度”到“竭泽而渔”的生存危机
章武三年(223年),刘备在白帝城托孤时,曾握着诸葛亮的手叮嘱:“蜀地贫瘠,当轻徭薄赋,与民休息。”彼时的蜀汉,虽经夷陵之战重创,却因多年“宽仁”积累的民心,仍能让百姓“闻王师北征,皆愿献粮”。
但这个承诺,在连年北伐的消耗中逐渐变质。诸葛亮执政初期,尚能维持“十取其一”的田租,还通过“盐铁官营”“蜀锦贸易”补充军需,百姓虽有负担,却仍相信“丞相所做,皆为兴复汉室”。可到姜维执政时,北伐从“以攻为守”变成了近乎偏执的军事冒险——十年间九次北伐,军费消耗是诸葛亮时期的三倍,国库早已空虚如洗。
为填补缺口,蜀汉推出了一系列“苛政”:田租从“十取其一”涨到“十取其四”,新增“北伐特别税”“军械打造费”“驿站摊派”等十余种税目;盐价被抬高五倍,由官府垄断销售,私卖者按“通敌”论处;连蜀锦这种原本的“富民产业”,也被强制要求“每织十匹,缴八匹充军资”,织工收入暴跌,不少人宁愿砸毁织机,也不愿再为官府服役。
成都平原的农户王二柱,在景耀四年(261年)的日记里写道:“春播时借了地主三斗粮,秋收缴完税,竟连种子都凑不齐。官府来催‘军械费’,把家里仅有的耕牛牵走了——没了牛,明年可怎么活?”这种绝望不是个例,《蜀地农史》记载,景耀年间“流民入吴者,月逾千人”,仅广汉郡就有“百余村落空无一人”,田埂上长满野草,成了野兔的巢穴。
经济掠夺的可怕之处,不在于赋税数字的增长,而在于它摧毁了百姓对“付出”的信仰。当诸葛亮时期“缴粮参军”的热血,变成姜维时期“缴粮如被抢”的恐惧,民心的天平便开始倾斜。有个叫李三的老兵,曾在诸葛亮北伐时主动参军,到景耀五年(262年)却在信里劝儿子:“莫入军,莫入军,这仗打得没道理,家里有口吃的,比啥都强。”
这种从“自愿付出”到“被迫掠夺”的转变,让蜀汉的经济根基从内部开始腐朽。就像一棵大树,根系被虫蛀空,即便枝叶暂时繁茂,一阵风就能让它轰然倒地。
二、权力封闭:从“任人唯贤”到“派系倾轧”的信任危机
蜀汉的权力结构,从一开始就带着“荆襄集团”与“益州本土”的裂痕。刘备入蜀时,依靠的是关羽、张飞等“元从派”和诸葛亮、庞统等“荆襄派”,益州士族虽有法正、张裔等人进入中枢,却始终被排除在核心权力圈之外。
这种“外来者掌权”的格局,在诸葛亮时期尚能靠其个人威望维系平衡——他虽重用荆襄旧部,却也提拔了张裔、杨洪等益州人才,还特意让蒋琬、费祎与益州士族子弟结亲,试图弥合裂痕。但到姜维时期,权力彻底变成了“荆襄小圈子”的禁脔:尚书台的要职全被“南阳籍”官员垄断,益州人最多只能担任郡守以下的职位;朝堂上,益州士族的谏言被斥为“乡野之谈”,稍有反对便会被安上“通敌”的罪名。
犍为郡太守张翼(益州人)曾上书直言:“连年征战,民困兵疲,宜休养生息。”却被姜维斥为“怯战”,贬为庶民。这种“一言堂”的作风,让益州士族彻底寒心。蜀郡功曹李密(《陈情表》作者)在给友人的信中写道:“今上者闭目塞听,下者噤若寒蝉,蜀地已成荆襄人的天下,我辈纵有报国心,亦无门可入。”
权力封闭带来的,是治理的失效。益州发生旱灾时,负责赈灾的荆襄派官员只顾中饱私囊,把赈灾粮换成了军费,导致“饿殍遍野”。益州士族请求开仓放粮,却被姜维以“军粮优先”驳回。百姓看着粮仓里堆积的粮食被士兵运走,而自己的孩子在怀里饿得啼哭,对政权的最后一点信任,就在这绝望中彻底消散。
更致命的是,权力封闭催生了腐败。姜维的亲信夏侯霸(夏侯渊之子)在蜀地“强占民田三百亩”“掠民女为妾”,却被姜维庇护说“霸有军功,些许小事不足挂齿”。这种“只许州官放火”的双标,让百姓看清:这个政权早已不是“兴复汉室”的正义之师,而是少数人掠夺多数人的工具。
当益州士族开始与曹魏暗通款曲,当成都百姓在魏军入城时“箪食壶浆”,当士兵在绵竹之战中“闻风而降”,我们看到的不是“背叛”,而是民心被权力碾碎后的必然选择——你不把我当自己人,我凭什么为你卖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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