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8章 故纸堆里的叹与残碑上的字(1/2)

洛阳的雨,总带着股土腥味。

陈祗坐在窗前,翻着从成都带出来的旧竹简。那是诸葛丞相的《出师表》,边角已经磨得发白,有些字被虫蛀了,却依旧透着一股千钧之力。窗外的雨打在梧桐叶上,淅淅沥沥,像在替谁哭。

“陈大人,又在看这些没用的东西?”黄皓打着伞从外面进来,手里拎着个食盒,里面是司马昭赏的酥饼,“安乐公正跟新纳的魏女掷骰子呢,让我来喊你过去凑个热闹。”

陈祗没抬头,指尖划过“盖追先帝之殊遇,欲报之于陛下也”那句,声音很轻:“我不去。”

黄皓撇撇嘴,把食盒往桌上一放:“我说你这人,就是不识抬举。如今大汉都没了,还守着这些破竹简干啥?司马昭大人说了,只要你肯替他写写劝降南中残部的檄文,就给你个太守当,不比在这儿啃故纸强?”

“南中没有残部,只有不肯降的汉兵。”陈祗合上竹简,看着黄皓,“你当年在成都,仗着陛下宠信,贪了多少军粮?害了多少忠良?现在倒好,摇身一变成了魏臣,夜里就不怕那些冤魂找你?”

黄皓的脸一下子涨红了,指着陈祗的鼻子骂:“你少在这儿装清高!谁不知道你当年也给陛下递过奏折,说什么‘休养生息,暂缓北伐’?你跟我们,不过是五十步笑百步!”

“我那是劝陛下体恤民力,不是劝他投降!”陈祗猛地站起来,胸口起伏,“我从未说过‘降魏’二字,从未像你这般,把家国当筹码!”

黄皓被他的气势吓退一步,随即冷笑:“说得再好听有什么用?现在还不是跟我一样,在洛阳当魏臣?有本事你别吃魏的米,别穿魏的衣啊!”

这话像根针,扎得陈祗心口发疼。他确实在洛阳活着,靠着魏的俸禄,住着魏的宅子。可他心里清楚,有些东西,是穿不烂、吃不掉的。

黄皓见他不说话,得意地扬了扬下巴:“懒得跟你废话!安乐公那边还等着呢!”说完,甩着袖子走了,伞上的泥水溅了竹简一身。

陈祗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擦拭着竹简上的泥点,眼泪忽然掉了下来。他想起父亲临终前说的话:“做臣子的,可以无能,可以犯错,但不能忘本。”他以为自己守住了本,可在黄皓眼里,他不过是个自欺欺人的可怜虫。

雨停时,他抱着竹简,去了洛阳城外的邙山。那里埋着不少蜀汉的旧臣,有当年跟着刘备入川的老兵,有在绵竹战死的将士家属,还有几个不肯降魏、绝食而死的博士。

他在一座没有墓碑的坟前停下。那是董允的坟,是他偷偷让人把董允的尸骨从成都迁来的。坟前的草长得老高,他蹲下来,慢慢拔着草,嘴里喃喃道:“董大人,成都的宫墙还在吗?南中的‘汉’字旗,还有人举着吗?”

风吹过邙山,卷起纸钱的碎屑,像无数只白蝴蝶在飞。

不远处,有个老石匠正在凿碑。碑上刻着“汉故尚书令蒋琬之墓”,字迹刚劲,是陈祗请石匠刻的。蒋琬的尸骨没能迁来,这碑,不过是个念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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