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4章 沓中的残雪与锦官城的新符（2/2）

刘禅眼睛一亮，忙让打开。锦盒里铺着丝绸，放着一柄玉如意，还有一张画像。画像上是个美貌女子，眉眼间竟有几分像张皇后的妹妹。

“司马昭倒是会办事。”刘禅拿起玉如意，掂量着笑道，“这女子是谁？长得不错。”

黄皓凑过去看了看，笑道：“听说是司马昭大人的侄女，年方十六，还没许配人家呢。依奴才看，陛下要是喜欢，不如……”

“哎，不妥不妥。”刘禅摆摆手，脸上却带着笑，“人家是魏臣的侄女，朕怎么好要？不过……画像倒是可以留下。”

陈祗在一旁听得心惊肉跳。魏军都快打到家门口了，陛下不想着如何御敌，反倒盯着敌臣的侄女画像看，这要是让前线将士知道了，寒心不说，怕是真要军心涣散了。

他正想劝谏，却见谯周匆匆进来，手里拿着一卷竹简，脸色凝重：“陛下，臣刚观天象，见‘荧惑入蜀分’，主……主大凶，恐有兵戈之灾降临成都！”

刘禅脸上的笑僵住了：“不是挂了你的符吗？怎么还凶？”

“此乃天数，非符所能挡。”谯周叹了口气，语气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笃定，“臣夜观星象，算出成都气运已尽，若想保全陛下和百姓，唯有……”

“唯有什么？”刘禅追问，手里的玉如意差点掉在地上。

谯周深吸一口气，声音陡然提高：“唯有降魏！”

殿里瞬间安静下来，连窗外的风声都听得见。陈祗脸色煞白，刚想开口反驳，却被黄皓一个眼神制止了。

黄皓笑着打圆场：“谯太史说的是长远之计，陛下不必急着定夺。依奴才看，先派个使者去洛阳，跟司马昭大人谈谈条件，若是他们肯保陛下富贵，再降也不迟嘛。”

刘禅“嗯”了一声，脸上的惊惧渐渐散去：“还是黄皓想得周到。那就……那就让谯周拟个降表的草稿，先备着，万一……万一真到了那一步呢？”

谯周躬身应道：“臣遵旨。”

陈祗站在原地，像被冻住了。他忽然想起蒋琬临终前，拉着他的手说“成都的天，要变了”。那时他还不信，如今才明白，天不是变了，是被这群人亲手捅破了。

暮色降临时，沓中的冲锋开始了。

姜维带着九百弟兄，踩着积雪冲向魏军粮营。没有战鼓，没有呐喊，只有脚踩积雪的“咯吱”声，和越来越近的火把光。他们知道这是最后一战，每个人的眼里都燃着同一种东西——不是希望，是不甘。

魏军显然没想到他们敢来，营门的守卫有些松懈。姜维第一个砍翻守卫，冲了进去，断剑劈开粮囤的那一刻，却愣住了——里面装的不是粮食，是沙土。

“中计了！”宁随大喊，可已经晚了。四周的火把亮起，魏军从暗处涌出来，把他们团团围住。

邓艾骑马站在高处，看着被围困的姜维，声音隔着风雪传过来：“姜伯约，成都已经下了降旨，你还守什么？降了吧，我保你不死。”

姜维没说话，只是举起断剑，指向邓艾。他身后的弟兄们也举起了刀，没人后退。

厮杀声在雪夜里炸开，很快又沉寂下去。当最后一个蜀汉士兵倒下时，姜维的断剑还插在一个魏兵的胸口。他靠在粮囤上，看着飘落的雪花落在脸上，忽然觉得很暖。

他好像又看见丞相了，在祁山的营帐里，对他说“伯约，好好守住大汉”。他想回答“臣做到了”，可喉咙里涌上来的血，堵住了所有的话。

沓中的雪，越下越大，很快盖住了地上的血迹，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而成都的永安宫，谯周正在灯下写降表。笔尖划过竹简，发出沙沙的声响，像极了蚕食桑叶的声音。窗外，新贴的符在风中摇晃，不知在保佑谁，又在抛弃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