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4章 沓中的残雪与锦官城的新符(1/2)

沓中的雪,来得比往年早。

姜维踩着没过膝盖的积雪,站在崖边望着远处的祁山。风卷着雪沫打在脸上,像细小的刀子,可他感觉不到疼——左臂的箭伤还在流脓,夜里疼得睡不着,此刻反倒麻木了。身后的营帐稀稀拉拉,插着的“汉”字旗被风雪扯得破破烂烂,像一面面招魂幡。

“将军,该换药了。”医官捧着药箱过来,声音里带着怯意。他刚给伤兵换完药,帐外堆着的断箭和染血的绷带,已经冻成了冰砣。

姜维摆摆手:“不必了。探马还没回来?”

“回将军,派去河关的三拨探马,都……都没回来。”医官低下头,不敢看他的眼睛。

姜维沉默着,从怀里摸出半块冻硬的麦饼。这是昨天从魏军尸体上搜来的,咬下去能硌掉牙。河关最终还是丢了,马遵带着残兵突围时中了埋伏,那面被反复举起的“汉”字旗,最后倒在了结冰的河水里。他带着剩下的两千人退到沓中,本想等成都的消息,可等了半个月,等来的只有越来越紧的风雪,和越来越少的粮草。

“将军,”副将宁随裹着件破旧的皮袄,踉跄着走来,手里攥着一卷竹简,“刚从一个逃回来的民夫手里得到的,说是……是成都传来的告示。”

姜维接过竹简,手指冻得发僵,好半天才展开。上面的字迹是黄皓的亲信写的,歪歪扭扭,却刺得人眼睛生疼——“前将军姜维,擅动兵戈,致河关失守,罪该万死。今陛下仁慈,免其死罪,贬为庶民,即刻解送成都……”

后面的字被雪水浸得模糊了,可姜维看得懂。所谓“解送成都”,不过是换个说法的“赐死”。他忽然笑出声,笑声在风雪里打着旋,听得宁随心里发毛。

“将军,这是诬陷!我们跟魏军拼到最后一刻,怎么是‘擅动兵戈’?”宁随急得跺脚,“肯定是黄皓他们搞的鬼!我们回成都辩白去!”

“辩白?”姜维把竹简扔进雪地里,麦饼的碎屑从嘴角掉下来,混着雪粒融化,“回哪个成都?是那个忙着给陛下选秀女的成都,还是那个把‘降魏’当天命的成都?”

宁随愣住了。他想起从河关逃出来的伤兵说,成都城里已经有人开始偷偷挂魏旗了,说“早挂早心安”。还有人编了童谣,唱“锦官城,乐融融,魏兵来了不纳贡”,连小孩都在传唱。

“那……那我们怎么办?”宁随的声音带着哭腔,“总不能在这儿等死吧?”

姜维望着远处的祁山。那里曾是丞相驻军的地方,他跟着丞相在祁山熬过三个冬天,那时粮草也紧,风雪也大,可没人说过“等死”两个字。丞相总说,汉祚不绝,是因为还有人信它。

“不等死。”姜维转过身,眼里的红血丝在雪光下格外刺眼,“传我令,把所有能战的弟兄集合起来,今夜三更,随我去劫魏军的粮营。”

宁随大惊:“将军!我们只剩不到一千能战的了,魏军在祁山的粮营有五千守军,这是去送死啊!”

“死也死在战场上,总比冻死在沓中强。”姜维抓起地上的断剑,剑刃上的冰碴簌簌落下,“告诉弟兄们,我们是大汉的兵,就算死,也得让魏军知道,大汉还有没断气的!”

风雪更紧了,像是在为这场注定徒劳的冲锋,奏响哀乐。

成都的永安宫,却暖得像春天。

刘禅穿着件新做的锦袍,正看着黄皓给他挂新符。那符是谯周亲手画的,用朱砂写着“魏蜀相融,天下太平”八个字,据说是能“避刀兵”的。

“陛下您看,这符一挂,保准魏兵打不进来。”黄皓踮着脚,把符贴在宫门上,拍得啪啪响,“谯太史说了,这是顺天应人,比什么城墙都管用。”

刘禅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还是允南有学问。对了,姜维那厮抓到了吗?”

“快了快了,”黄皓转过身,脸上堆着笑,“阎将军已经带着人去沓中了,据说姜维只剩几百残兵,冻都快冻死了,一抓一个准。”

旁边的陈祗捧着一本账册,躬身道:“陛下,阎将军奏请增拨三万石粮草,说是要在沓中筑营,防备姜维反扑。”

“准了准了。”刘禅挥挥手,心思全在案上的蜜饯上,“反正粮草多的是,别让他们再来烦朕。”

陈祗应着,心里却暗自叹气。南中刚送来的粮草,本是给汉中守军的,如今全拨给了阎宇——谁都知道,阎宇哪是去抓姜维,不过是借着名头敛财。可陛下不管这些,只要没人提“打仗”,他就乐得清闲。

这时,宦官匆匆进来,手里捧着个锦盒:“陛下,这是从洛阳送来的,说是司马昭大人给您的礼物。”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